忽然察觉到有人站在她面前,抬头一看原来是程朝。他脸上的愠色还没褪去,双手叉腰瞪着她。 “哥哥,你在生气吗?”见他不说话,程夕揪着他的裤腿摇了摇,“是我被打了,你怎么还对我生气?” 他长叹口气,在程夕身边坐下:“你冲上去干什么?嘉嘉皮糙肉厚,挨一下又没什么。” “你胡说!”程夕替嘉嘉拍他一下,“要真打了嘉嘉,肯定不只这一下。我替她挡了,舅舅也不好再动手了。” 但程朝还是气恼:“那也是她自己活该,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可是嘉嘉说得没错啊,”程夕抱住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大家都戴着面具,包括你和我,我们不也是在饰演哥哥和妹妹吗?妈妈早就知道,又何必让嘉嘉看着呢。” 程朝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低落。“很累对不对?” 程夕点点头,于是程朝便揽住她,让她靠着自己。 “我觉得好烦好乱,好多事情缠在一起,一回家就像陷进泥潭一样。我刚刚差点跟妈妈摊牌了,还好坐在这里冷静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靠在一起,在阳光照不到的楼梯间里静坐着,仿佛耗尽了精力,正躲在秘密的角落里恢复。 良久,程夕站起来:“今天你陪外婆吧,我得回去,怕嘉嘉再冲动吵起来。” “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程朝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不过要是真吵起来,不许再护着她了,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 *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病房里才算是真的安静下来。程朝靠在门边,摘下眼镜,闭上眼睛揉了揉鼻梁。 又烦又累,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尤其是他千方百计想要拽着胡向云往前走一点,她却执意要留在泥潭里,甚至还试图把程夕拉下去。 然而这又是他和程夕不得不面对的,他们没有遗传到程万里的自私,若能潇洒地离开,早在几年前他们就会这么做了。 程朝深呼吸一口,又戴回眼镜,转头发现郑集英不知何时醒了,正望着他笑。 他也提起笑走过去。 “外婆没睡着吗?” “我现在这样,哪有睡得着的时候?” 她这样说,程朝便知道,下午的吵架她肯定都听见了。 “朝朝,我想坐起来,你陪我说会儿话。” 郑集英如今完全使不上劲,轻飘飘似一片落叶,程朝双手托住她的腋下,极轻松地便将她抱起身,又在她背后塞好枕头,好让她靠得舒服些。 郑集英看着他的动作,笑意越来越深,倒让程朝有些脸红了。 “我以前总说你没耐性,比不上夕夕细心,这几年倒是沉稳下来了,心思也细了。” 忽然被夸奖,程朝更不好意思了,浅浅地“嗯”了一声,拿起床头柜上的橙子开始剥。 “我最近总想起你和夕夕小时候的事,就是你们刚被送到我那儿的时候,那个时候夕夕才多大?” “四个月。” “对,才四个月,”郑集英伸手比划了一下,画出半臂长短的样子,“就这么大点儿,又瘦又小,就靠喂点米汤也长大了……你也不大,只怕都没这床高,现在一站起来,我都要仰着头看你了。” 两人都笑出来。程朝把剥好的橙子切成小块,用牙签戳了递给她。 郑集英接过来,却顾不上吃,只继续回忆着:“后来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除了做做饭洗洗衣服,也陪不动你们了,就只能你陪着夕夕玩。你们俩好得就像……像浆糊一样,天天黏在一起。” “再后来,你妈妈回来了,你们就回家了,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一个比一个忙,反而生疏起来了,我看到你们现在这样就觉得惋惜。” 她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程朝看向她,发现她浑浊的双眼中隐隐闪着水光:“朝朝,你和夕夕到底怎么了?” 他一时愧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郑集英尚在病中,无力承担这样的真相,但程朝又不忍心欺骗她,只好囫囵地回答。 “我们……我们做了错事。” 郑集英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摔倒的事。 “外婆早就跟你们说过,我摔倒和你们没关系,人年纪大了总要生病的……要怪就怪我,我应该晚一天或者早一天摔。” “不是的外婆,”程朝听得难受,急忙打断她,“我和夕夕确实也疏忽了。” “就算你们疏忽了,这几年你们做得也够多了,夕夕一有空就回来照顾我,你私底下也贴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