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爷听见夏夫人说宁远侯府,轻声笑了笑,有些不屑地道:“镇国公夫人太高看宁远侯府的人了。自从我女儿去后,宁远侯府再无一个明白人!” 夏夫人皱了皱眉头。裴老爷这话,可不再把裴舒芬当她女儿了。虽说不是夏夫人生的,可是切切实实是裴老爷的血脉啊。 “你也别说得太过。既然连镇国公夫人都为宁远侯府留了几分余地,你也不要袖手旁观了,出言点醒一下总可以吧?你的一个女儿不在了,可是还有一个女儿在那里呢。——再说还有益儿和谦谦,你不为他们想想?”夏夫人提醒道。 裴老爷张了张口,又咽了下去。这些事情,还是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再跟夏夫人说吧。看夏夫人如今的样子,如果得知当日的事情,立时就要闹腾起来了。说不定会直接找上宁远侯府,马上把裴舒芬拎回来,送进庵里让她剃度出家,青灯古佛过一辈子算了。 这样做,就是直接打皇后娘娘,还有圣上的脸。——裴舒芬可不再是裴家的小庶女,而是宁远侯诰命夫人,是有封号,有俸禄,有品级的。不再是寻常人等想告就告,想拉下马,就能拉下马的。 更何况如今看起来,圣上是有意立皇后娘娘的儿子为太子,从此会着意给皇后娘娘和宁远侯府留三分脸面,不会再让别人给宁远侯府没脸,让皇子蒙羞,所以裴家人此时倒是不能轻举妄动。 再说若是镇国公夫人此计得到圣上的赞同,裴舒芬也没有多少戏可唱了,就让她在宁远侯府里镇住那些妾室们,也是好的。 而且镇国公夫人此计,还有一个附带的好处,便是让裴家人主动对圣上提出此事,也能进一步把裴家从宁远侯府这条船上摘了出来。——这一点,裴立省估计就算是镇国公夫人自己都没想到。不管怎样,他们裴家都承镇国公府的情面就是。 益儿和谦谦是死去的原配裴舒凡的孩子,而裴舒凡同宁远侯府别的人是不一样的。再加上圣上向来高看裴舒凡几分,又承过她的大情,说不定会想法保全她的遗孤。总之只要楚谦益这孩子不自己走上邪路,他在圣上那里,绝对是无忧的。 想到这里,裴立省便对夏夫人道:“我们在这里说一千,道一万,都抵不上圣上说一句话。也罢,明儿我就专程进宫一趟,同圣上说说此事,看看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想头。”也算是先通通风,看看形势。如果此计不行,再作计较就是。 第二天本不是裴立省要入宫教习皇子的日子。吃过早食,夏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又去了镇国公府,跟贺宁馨厮混。而裴立省在自己的外书房里盘桓了一个多时辰,也换了朝服入宫面圣。 宏宣帝早朝方罢,正在养心殿批折子。听见是裴立省求见,便放下手里的折子,笑道:“宣。” 裴立省跟着传旨内侍进到养心殿,知道宏宣帝今日心情不错,便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地将此事说了一遍,言道想听听圣上的意思。 宏宣帝笑吟吟地脸慢慢淡了下去,如墨玉一样的瞳仁紧紧地盯在裴立省身上。虽然不发一言,裴立省却觉得有千斤威压在身,不由得后背里汗淋淋起来。 养心殿里一片静寂,空气里有股凝重挥之不去,让周围伺候的内侍都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过了好久,宏宣帝将眼神从裴立省身上收回来,对殿里伺候的内侍扫了一眼。这些人赶紧躬着腰,从殿里倒退着出去了,将养心殿留给明面上的两个人。 宏宣帝这才轻笑一声,对裴立省道:“坐。”先赐了下首的杌子给裴立省,又道:“裴爱卿真是能给朕出难题。——朕每日批折子都觉得时辰不够用,却还要去管臣子的家务事。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朕不务正业,闲的慌呢!”语气却十分轻松,不像是真的生气的意思。 裴立省偏着身子坐在杌子上,闻言有些佝偻的腰杆挺直了几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宏宣帝拱手道:“陛下能者多劳,谁敢说陛下的不是,让臣跟他说话去!——管保叫他痛哭流涕地过来认错。”裴立省辩才无双,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大殿之上,将当时的首辅辩得当场吐血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