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都天黑了,怎么会有人敲门?”陈月娇轻轻推开糊了厚绵纸的窗屉子,探头往院子里看去。 她们的院子并不大,只有一进,隔着正房内室的窗子就能一眼看见前面的院门。院子当中只有一个不大的黄杨木框的插屏,当做点缀而已。 “开门开门!”外面有人大声叫喊。 听着有些耳熟。 陈月娇心里一动,披了金姨妈的大绵袄,跻了鞋下炕,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院门口,隔着门缝往外张望。 居然是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婆子! 以前经常到她们家传话的那个婆子。 陈月娇大喜,忙拉开门闩,笑着道:“真想不到是您来了。” 那婆子穿着大毛通袖大袄,底下系着羊皮裙,可是脚上在雪地里走了一会儿,进了雪,如今化成水,冻得她生疼。 陈月娇探头看向门外,见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在她门前铲雪,已经铲出了一条道儿,那婆子才能走进来,不然的话,堆到大门半腰的大雪,就是累死陈月娇和金姨妈,也铲不出这条路。 “这是……?”陈月娇指着外面问道。 那婆子冻得牙齿嗑嗑作响,急着要办完差好回东宫,就回头对巷口叫道:“是这里了,把东西抬过来。”转头对陈月娇道:“小娘子,你们怎么不声不响搬到这里来了?让我们好找。” 陈月娇想起当初去太子的东宫,根本不得其门而入的情形,心里有些不高兴,面上却一点都不敢露出来,拉着那婆子的胳膊道:“这是怎么说的?让您老人家费心了。我们现在,唉,也是一言难尽,您快进来坐坐,我好好给您说说这事儿,看看殿下是什么意思吧。” 那婆子一听陈月娇话里有话,想到太子妃的吩咐,还是耐着性子道:“也成。” 说话间,几个小厮背着几个大大的袋子来到院门口。 那婆子就指着那些袋子道:“我们殿下知道小娘子如今不比从前了,这些米、面、油、盐、腌腊、冻肉、还有柴炭,都是给小娘子过年用的。” 陈月娇又惊又喜,浑身上下顿时暖洋洋起来。 有什么恩情能比雪中送炭更让人铭记呢? 陈月娇的对太子和太子妃的怨言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 这一刻,她深深明白,不管太子以后的命运是什么样的,对她陈月娇来说,太子和太子妃,就是她唯一的倚靠。 为了自己以后的前程,她也不能放弃太子这棵大树…… 小厮搬着袋子流水价一样送到院子里的厨房。 另外还有两个粗使婆子跟着进来,现通开火做饭。 厨房的灶头烧起了火,正房暖阁的大炕很快就暖和起来。 金姨妈坐在炕上,将被子叠起来放到一旁,炕上收拾出能坐人的一块空地儿,请那婆子上座。 那婆子也不客气,在炕上坐了上首,跟陈月娇道:“太子、太子妃这一阵子不在长安,他们去了洛阳行宫游玩,最近才刚刚回长安。一回来发现小娘子搬家了,就急着到处打听。好在太子殿下能人众多,终于找到了你们的新住处。”然后叹着气道:“你们先前住的宅子原来是萧夫人送的,你们怎么不早说呢?” 陈月娇红了眼圈,拿绢子抹着泪道:“不瞒您说,我们也是没想到。谁能想到,送出去的东西,就连房契都给了我们,最后还能收回去?那时候,我去找太子和太子妃,结果也不见人影,我原以为,两位殿下是故意避而不见的,哪想到原来离开了长安?唉,也是我们活该要遭这个劫难。” 那婆子点点头,同情地道:“是吃了不少苦头。看老夫人您真是老了不少,小娘子也容色憔悴。——那萧夫人,居然如此蛇蝎心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月娇听得大起知己之感,感慨地道:“不瞒您说,我在萧家住了这么久,知道萧大爷这人极好,可是他的夫人……说句不该的话,有了这个夫人,他以后的路,可是不好走。这个夫人,哪里是帮衬?竟是前世的冤家,这一世讨债来了。” 很快晚饭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