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历庚子年腊月初一,这一日的农历上写着“日破大凶、诸事不宜”。 腊月初二早上寅时初的时候,外面的天空还乌漆抹黑,连平日里这个时辰应该有的一弯新月都不见踪影。 江南辉城承义坊宋宅的外门里,几个仆妇正叽叽喳喳挤在外厨房的洗菜屋里,一边摘菜,一边闲聊。 “刘婆子呢?谁见到刘婆子了?今日这笋干是由她负责清洗的。她要不在,你们谁替她洗洗?”主管外厨房洗菜事宜的管事妈妈一边分派各种菜样,一边清点人手。 “刘婆子从来没晚过点的。先等等吧,可能过一会儿就来了。”有跟她相熟的婆子为她说话。 管事也就罢了,横竖天色还早,再等一刻钟也无妨。 刘婆子在外厨房洗菜,洗了有几十年了,平日里到得最早。今日却是寅时过了一刻,才抹着睡眼进了厨房。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仍然十分困倦的样子。 “哟,瞧刘婆子的样儿,八成是昨晚跟她汉子做活做得过头了,看她那腿还打颤呢!”一个平时跟她有过节的张婆子,不由恶意嘲笑起她来。 “混说你娘的!——我看你是寡妇动了春心,看谁都像是在床上做活!有本事,你也找一个汉子,日日做活啊!”刘婆子一口唾沫,当面啐到她脸上。 刘婆子在外厨房的人缘,比张婆子强多了。而且张婆子这人嘴碎,许是做寡妇时间做长了,有些心理变态,平日里特别热衷传男女之间的八卦。在外厨房不说是过街的老鼠,也是人人喊打的。 “好啦!好啦!——来了就赶紧干活,别吃饱了就胡噤你娘的……”管事妈妈天天早起,也是一肚子起床气,忙忙地把浸着笋干的小木盆塞到刘婆子手里。 刘婆子接过小木盆,给管事道了恼,就坐到自己一边的小凳子上,开始摘起笋干。 “刘婆子,你今儿怎么啦?脸色这么差?”曹婆子是她家邻居,两家人平日里就关系好。这时坐到她身边,两人一起洗起菜来。冬日里凉水寒气浸人,她们倒是都习惯了,只是一双手上都粗糙得裂开了口子。 刘婆子一边摘洗笋干,一边阴侧侧地开口说道:“人都说腊月里经常百鬼夜行,老娘昨晚一定是撞鬼了,被缠了一夜,早上我家的芦花鸡打鸣才把我惊醒。” “什么?什么?——说来听听!快说来听听!” 旁边摘菜洗菜的婆子对这种话题最感兴趣,都端着自己的小板凳和小木盆过来围成一团。 刘婆子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有些阴冷的心里慢慢有了些热气。那些让她有些不寒而栗的画面老是在她心底盘旋,还是说出来的好。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打趣一番,兴许就忘了。——做恶梦的感觉真是不好。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的亲家,就是隔壁安家二门里看门的许婆子,你们都认识的?——昨儿晚上,我做了一夜的梦,一直跟她说话来着。一会儿让我多看顾看顾她女儿。她女儿就是我家二小子的媳妇,如今在夫人房里当差。……一会儿又跟我说,她家床底下的地里,藏有一个罐子的银子,让我有空去取出来,给我一半,她女儿一半。还让我逢年过节,去给她和她的家人上柱香……” “什么?!”听着的人群这时候觉得有些意思了,都尖叫起来,“这可是不祥啊……” 刘婆子一拍大腿,砸了砸嘴道:“不祥的还在后头呢……后来,我们一说完话,她的脸色就变了,浑身突然流出血来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