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桑露出迟疑之色,语气里带上几分犹豫:“此事怕是难成。” 原先招进去一位厨娘,本就是开了先例,却并没有技惊四座、打破偏见,反倒是引出诸多不满。如今如孟桑这般的女郎想再进国子监食堂掌勺,必然困难重重。 “世上自然没有一帆风顺的事,不过嘛……”宋七娘抬起下巴,隔空点了点她那半空的茶盏。 这哪里还会看不懂! 孟桑当即手脚麻利地取来茶盏,从炉上小锅中舀了一勺茶汤补上,热情体贴地奉到宋七娘跟前。 宋七娘舒坦了,抿上一口,继续道:“放心,我那恩客到底有几分门路,在国子监内是说得上话的。他昨日便与掌国子监食堂的大师傅通过气,三日后会安排一场考校。以你的手艺,又何愁得不了他们青睐?” 得了这番话,孟桑的心终于安下大半。 今日一时嘴快,答应了朱氏五日内搬出。如若此事能成,就能顺顺利利地搬出来。既得了差事,也不必让姜老头他们夹在中间难做。 忽而,她听见宋七娘满是惋惜的声音。 “若你真进了国子监,我还能寻谁来做这些新奇吃食?” 美人半倚窗边,明艳动人的眉目间尽是遗憾,直看得人心颤,即便是孟桑一个女子也不例外。 孟桑失笑,哼道:“我本想来馆内为七娘做吃食,奈何七娘不收留,如今方知悔之晚矣?” 宋七娘当即敛了神色,一双美目瞪过来:“平康坊不是什么好地方。隔三差五送些吃食也就罢了,要真的长长久久呆在这儿,即便怕是一个寻常的扫洒婢子,在世人眼中也是不干净的。” “你一个身家清白的女郎,何苦趟这浑水?” 晓得宋七娘是真心待自己,才会如此设身处地地着想。 孟桑默然,下一瞬嘴角耷下,故意装出一副悲悲戚戚的模样,长吁短叹起来。 “好容易在长安寻得七娘这么一位投契又舌头灵的食客,还是个亮堂的活招牌。今后做了新菜,却请不来七娘,那可太亏了!” 宋七娘被逗乐,笑骂道:“好个小桑儿,净打我这都知名头的主意!” 两人对饮闲谈,窗外是逐渐热闹起来的长安城。 两碗茶汤下肚,额外用了一碟果子,孟桑暗自估摸了时辰,起身向宋七娘辞别。 临别前,宋七娘笑着放开孟桑的手:“你放心,入国子监公厨的事我记着呢,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孟桑叉手行礼:“多谢七娘,下回我自掏腰包,做旁的新奇吃食请七娘品鉴。” 宋七娘笑着应了一声好,又唤来仆人,让他提着食盒送孟桑回去。 顶着日头回到宣阳坊姜记食肆,孟桑告别送她回来的小仆,双手拎着食盒进了店里。 店中尚有几位食客,零零散散分做在食案后。其中有一二熟客,许是已经记住孟桑的相貌,见到她还热情问了好。 孟桑一一回礼,又与坐在柜子后头的姜素打了个招呼,径直回了后厨。 后厨内还是她离开时的分工,姜老头在灶台上忙碌,而姜大郎在后头掌控火候。 食盒中的碗盘已被宋七娘的仆人洗净,孟桑再用清水冲过一遍,随后轻车熟路地将之分门别类摆放好,去给姜老头打下手。 “要备些什么?” 姜老头答:“半盘鱼脍。” 没过多久,姜素掀开门帘进来,约还能听见朱氏的催促声,大意是让姜素别傻愣着,莫让外人学去姜家手艺。 哪怕朱氏压低了声音,但身处后厨的几人依旧能隐约听清,一时无言。 作为朱氏口中的“外人”,孟桑仿佛跟没听见似的,继续片着手中鱼肉,姜大郎一言不发,而姜素面上带着尴尬,几番踌躇后走近,紧紧抿着唇。 姜老头一手掌着大勺,有条不紊地做了一道客人点的小炒,出锅装盘。他端着盘子转身,望见了手足无措的孙女,叹了口气,先去大堂给客人送菜。 回来后,姜老头从怀里掏出钱袋,递给孟桑,淡道:“店里素油不多了,桑娘你去买些回来,素素也一同去。” 说完,许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语气太硬,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