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章将手中的油纸伞递过来:“雪还下着,光有氅衣的风帽不够,桑娘还是撑着伞罢。” 孟桑正欲接过,余光扫了一眼杜昉和他们身后的马车,动作忽而顿住:“你们只有一把伞?” 一旁的杜昉露出微笑,一字一顿道:“孟小娘子不必担心,阿郎的身子骨强壮着呢,没事的。” 孟桑:“……” 总觉得杜侍从的语气怪怪的。 她轻咳一声,没有接过谢青章递来的伞,视线飘忽:“你这伞也挺大的,要不一起吧?” 谢青章愣了一下,本想婉拒,紧接着就想起谢琼前些日子传授的种种心得。 他定了定神,将油纸伞撑起,缓步走到孟桑身边,有些不自在道:“嗯。” 此二人之间隔了一步的距离,静静地往内院走去。 年轻郎君撑着伞,默不作声地将伞面向着孟桑那边倾斜,势要为她挡去所有风雪。 油纸伞下,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小方天地,一股“奇怪”的氛围在不断逸散。 孟桑听着身侧人的动静,无端有些面热,轻咳一声:“你今日怎得突然来了?” 谢青章抿唇,佯装淡然,温声道:“今日来有两桩事。” “一是日子冷了,阿娘担忧你一人住在外头,不晓得多备下些驱寒的物件,故而让我送些暖炉和炭来。” 孟桑一听,喜出望外道:“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下回去府中,一定多做些吃食,再备些物件当回礼。” 她笑问:“还有一桩事呢?” 见孟桑这般欢喜,谢青章莞尔,又道:“还有一则就是你先前托付给我的冯家事,银子和阿兰要的小竹箱,都已经取回来了,待会儿杜昉会一并搬进来。” 闻言,孟桑一颗心稳稳安下,眉开眼笑:“还以为要拖到年后,不曾想这么快就能拿回来。” 她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谢青章,认真道:“能在短短时日内就解决冯家事,你一定在此事上耗了不少心力。连着上回借马的事一起,我欠了你两个人情。” “谢青章,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谢青章随之站定,撑着油纸伞,眉眼间露出一瞬的愣怔。 他有些紧张,竭力稳着声音,缓声道:“我正恰好有两桩事要问你。” 孟桑正色回道:“你尽管说。” 谢青章顿了一下,随后面上浮现出温柔之色:“其一,想问桑娘的生辰是在哪一日。” 冷不丁听对方问自己的生辰,孟桑起初有些没反应过来,在瞥见他眼底忐忑后,倏地笑了。 “腊月十五。” “嗯。”谢青章听到后,默默记在心里。 孟桑不知为何,放松许多,扬眉问:“第二问呢?” 谢青章先是微微低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然后才抬眸对上孟桑满含笑意的目光,不自然地说道:“二问……” “桑娘可愿在六日后的旬假,与我一道去听俗讲?” 此问一出,还真把孟桑给难住了。她犹豫片刻,思量许多,最终歉然一笑。 “抱歉,那日我有约了。” 翌日,长兴坊吏部尚书府中。 天还没亮,田肃睡得正熟,隐约间听到了一丝动静,挣扎着醒过来。 一睁眼,就瞧见床榻前站着一个黑影。 田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恐无比地朝后缩,同时大喊:“鬼啊!” 那黑影不乐意了,中气十足地呵斥:“说什么胡话呢,我是你阿翁!” 田肃听到熟悉的嗓音,后撤的动作停住,试探地唤道:“阿翁?” 田尚书穿着整齐,双手负在身后,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顿时,田肃不满地缩回被子,埋怨道:“阿翁您这么早来我院子作甚?吓得孙儿心都快跳出来。” 田尚书哼了一声,伸手去扯田肃被子。 “早什么早,赶紧起来。” 田肃万分不愿,拼尽全力拽被子:“天都没亮,您这么早喊孙儿起来干嘛?” 此言一出,田尚书扯被子的力道非但没松,还重了几分。他将锦被掀开一大半,然后拍了一把田肃圆滚滚的后脑勺,理直气壮道:“你说干嘛?” “赶紧起来去国子监,给我买朝食去!” 片刻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田府。 车内,田肃抱着自个儿的书袋,懒散地打着哈欠,困到眼角都泛着泪花。 而田尚书精神抖擞地坐在正中位置,闭目养神。 这马车有些小,田肃坐得不大舒服,只觉得手脚都伸展不开,不解道:“阿翁,咱家难道变穷了吗?” 田尚书倏地睁开眼,恼怒地瞪向他:“瞎说什么胡话?” 田肃环视四周,无辜道:“不然干嘛放着那些又大又舒服的马车不坐,非得挤这辆最小的?” 提起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