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缓缓开口,嗓音有些哑,声音里甚至带上了鼻音:“如果我……我愿意改呢?” “卿娘,你能带着桑娘……回家吗?” 裴卿卿呼出一口郁气,抬眸淡淡道:“事已至此,已经太迟了。我跨不过去阿娘和阿弟两条命,他们在天上看着呢。” 她扫了一眼叶怀信的狼狈模样,定了定神,转身欲要拉开屋门,低声道:“今日你我已将所有事都挑明,日后也不必再见。” 此言一出,原本受到巨大打击的叶怀信猛地回过神,忍不住唤道:“卿娘!” 而裴卿卿对此置若罔闻:“还有,阿简是个孝顺忠义的好孩子,他既然受了你的养育之恩,就不会弃你而去。” “最后劝你一句,对阿简好些吧,免得落个众叛亲离的结局。” 说罢,她径直拉开屋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唯留叶怀信一人在屋内,愣愣地看着亲生女儿离去的背影,满心都是多年来的幻想被击破的绝望。 在书吏略带惊慌地低声询问下,他强撑着一口气站起身,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从容模样,缓步朝外走去。 明明正值中午,日头正好,他的背影却仿佛又苍老了十数岁,满是孤寂。 片刻前,裴卿卿从屋内出来,立马就瞧见了在外守着的谢青章。 见着未来女婿做事这般周全,裴卿卿心中满意更甚,面上却没流露半分欣赏的意思,淡淡道:“走,回食堂。” “是。”谢青章低眉敛目地应声,交代完书吏去请叶怀信离开,赶忙跟上裴卿卿的步伐。 裴卿卿扫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目不斜视地往食堂所在走去。 二人回到食堂时,里头与原先相比更热闹了——中央灶台的后头摆了一张高脚桌案,庖厨正在演示如何切出文思豆腐里头细如毫毛的豆腐丝。不远处的暖锅区域,还有数名庖厨在食客面前演示如何扯面条子。 这些监生家长自忖身份,自然不会如少年郎那般直接围上去。不过就他们那发亮的双眼、扬起的唇角,以及时不时忍不住发出的叫好声来看,也能看出他们对此十分满意。 甚至有官员小声嘀咕:“有美味吃食,有杂耍……这些小子在国子监的日子也太快活了些吧!” 与其坐在一桌的官员,也忍不住感叹:“左右捉钱制之下的公厨也不怎么样,如若推行承包之后,咱们也能在公厨享受这番待遇,哪怕是出银钱买吃食,也是值得的啊!” “……” 不远处,有官员刚用完吃食,正准备起身离开,立即就被胳膊上绑着红布条的监生拦下,要求他自己归还空碗盘。 那官员拧眉,不满道:“此乃仆役做的卑贱之活,我乃六品官员,如何做得?” 那监生不卑不亢地回道:“既然您今日以家长身份来的国子监,那便不分官位高低,一切要求与监生相同。” “我们国子监的六学学子,无论家世高低,无论家境贫富,都能做到自发归还碗盘,缘何您就做不到呢?” 此景立马惹来其余巡逻的监生,他们纷纷涌上,你一言我一语,眼神里隐隐透露着一股子鄙弃,仿佛无声在说—— 亏你们还是监生家长,还比不上家中十几岁的儿郎,羞不羞啊! 这一道道眼神太有杀伤力,惹得那官员满面憋红,端起餐盘,快步离去。 巡逻的监生们还不忘记提醒:“记得轻拿轻放!” 当然,更多家长的心思还是围绕着各种吃食。 有人感叹,比起交由家中儿郎外送到门口,百味食肆的吃食还是现吃时风味最佳; 有人嫌弃开水白菜卖得太贵,立马就被田太夫人等人呛了回去,仆役也细细讲来这道菜的高汤是如何难做; 也有少数衣着朴素的监生家长,他们拿着自家少年郎攒到的餐券,带着略有些拘谨的笑意,正在找阿兰核对餐券的真假。许母亦在此列,她用许平给她的餐券,温柔但坚决地去买了些小食,赠与田太夫人与薛母一道品尝; 还有像薛母这般经商头脑好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寻到刚歇下来的孟桑,使劲撺掇后者出去开酒楼,好让自己在外头也能尝到百味食肆的美味吃食。 谢青章与裴卿卿过来时,孟桑正被薛母等人缠得脱不开身。 瞧见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