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的女子卖艺,偶有不得已卖身的情况,而妓院的女子在管制之下卖身,更有甚者,无姓,仅有艺名,在街边招揽那些有慾望却没钱子上妓院的人,有汉子有瘸爷,而其中最不乏着是阶级低微的兵卒,他们从外地来,在这里留下一夜欢愉后便瀟洒走人,是最不囉嗦的客人,却也是最惨忍。 女人叫做莎露,苍老的脸让人看不出她方过三十而已,她面容憔悴,皮肉乾扁,头发糙乱的披散着。 昨夜的男人在她衣裳里塞了笔只够一天吃足的钱便消失离开,莎露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情景,她把钱分了两半,其中一半都买了酒,劣质的酒往往喝了就吐但她还是爱喝,喝了再吐个昏天暗地,看着自己更加惨澹的样子,继续上街找下一个寻欢作乐的男人。 她平时喝了酒先是会胃里作痛,接着才会翻涌着往嘴里跑,但是今天不同,酒才入口,噁心的感觉转瞬间在喉咙里作效,她看过了太多人,尤其是和自己一样的女人,她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代表什么。 意外却也意料之中,良久后,莎露只是摸了摸肚子,眼底的悲凉更甚,但是隐隐之中有了生机,只是她还未觉。 ※※※ 一直到肚子八个月大了,莎露还在工作着,然而或许是太过猛烈,某一天的清晨,腹部传来彷彿要撕裂身躯的剧烈疼痛,附近妓院里的姑娘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喊叫,有几个偷偷跑出来看,在她们的帮助之下,一个小女孩呱呱坠地。 莎露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生命,那是一种穿越出层层阴霾展放的灿烂。 那之后,妓院的姑娘们轮流着每天晚上偷跑出来照料她,直到莎露能够下床行走也能独自哺乳,她才在那天清晨悄悄离去。 莎露的收费越来越低廉,不仅仅是因为生育过孩子的身体已经老去,也因为战事让国家动盪,连男人也没了心思干这档事。 有时候一次的欢爱甚至只能糊一口饭,而莎露全部用在了女儿身上。 日子苦不堪言,她只能期待胜利,不然将是生灵涂炭。 ※※※ 两个月后,传信兵回来。 战败了,不过将军以自己的头颅换取了对方的和平协议。 日子勉强维持在了不好也不坏的地步……当然,这是对于中產阶级以上的人而言。 敌军的士兵闯入各大妓院寻欢,街边女子自然也是逃不了,莎露感觉自己不停被不同男人拉扯着,无日无夜一片混沌,唯有在她望见女儿时能够从浑浑噩噩里稍微清醒。 不知道过了几天,她跛着脚离开那间狼藉的屋子。外头阳光刺眼,刺得她惶然不已,她逃窜似的抱着女儿鑽进了僻巷里,才有了回到根本之地的悵然。 对于长年生活在阴暗中的人,光明是灼烧的,是危险的。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又走了多久,只知道回神时,她在商街里头。 夜晚的商街清冷安静,连烛火都寥寥无几,毕竟摊贩都要早起准备,所以也都早早便入眠,她本想就这样离开,但是车轮滚动的声音惹得她一惊,不假思索便躲进了房樑之后。 无月的夜幕之下,红帘翩然飞起,刻着山水风月图的精緻马车缓缓驶来,绕了个弯,停在一条与之华贵不符的阴陋暗巷里。 莎露曾听闻过南门老爷娶亲,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阴森又华丽。 她踌躇着离开,但是马车停在那里久久未动,冒然出去一定会被看见。 马夫带着凉帽,看不清是老是少,莎露不敢再往那里看,生怕视线被察觉。 星辰闪烁,地上车轮的痕跡逐渐被风吹的扭曲,许久后,那户人家后院的门悄悄开了。 莎露看见一个眉目灵巧的男子从后院走了出来,低垂的头让他在阴影之中闪耀,不似人间物。 他推了个大推车,没看错的话,与其说是大推车,那更像是一个肉摊摆贩子用的移动摊车,上头用白布罩着,面积涵盖了整个平面,里头的东西非常大。 莎露不解的看着男子慢条斯理的解着绑绳,他的神情随着动作越来越阴沉,最后,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似是疯癲又似是自嘲,痛苦荒诞。 莎露紧紧把女儿拥在怀里,她死咬住下唇,血珠从下巴滴落,正巧落在了她摀着孩子脑袋的手背上。 男子把女尸扔上了马车,身上的血衣已然看不出原样,尸骸的四肢扭曲成了奇怪的角度,垂掛着摇摇欲坠,彷彿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 莎露此时再也掩藏不住了,她一把抱起女儿,脚底破烂的草鞋被她踢到了一旁,她在无月的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