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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骨生香 第3节


    第3章 、除夕夜

    十日后除夕夜

    过年了,又长了一岁。按照旧俗,大人和孩子们得在除夕的晚上守岁,屋檐下的灯笼不能灭,因为要给去世的亲人们照个亮儿,让他们回来时能找到家,免得迷路。

    寝殿的内室摆了只竹节铜熏炉,上头的鎏金早已剥落,露出里头斑驳青铜;地上放了个炭盆,炭火燃得正旺,爆裂出轻微的噼啪声。

    其中一只泥炉上放了个砂锅,锅里正炖着羊腿肉,羊汤咕咚咕咚冒着泡儿,上面撒了点干芫荽末儿,闻着极鲜美诱人。

    庭烟此时半趴在床上,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羊汤,馋的直吞口水。羊腿肉是贞拿银镯子和御厨换的,过年嘛,总得吃的像样点。

    桐宫里的份例银子和吃食供给其实都有定数,按公主的格儿发放,可经过什么总管、嬷嬷们的一道道手,送进来的东西少的可怜。早先时候贞求过班烨,说是丫头而今正长身体呢,大人能否可怜可怜。

    记得班烨转着他手上的扳指,笑了笑:桐宫虽说偏僻,可多少双眼睛在外头盯着,本座只做分内的事,其余管不了,也不能管。

    她十日前来了葵水,也不知遭了什么邪,底下血流如泉涌,肚子也坠得疼,口里还泛着恶心,更要命的是又发热了,浑身又酸又痛,喉咙连口水都无法下咽。

    晕晕乎乎地在床上躺了三日三夜,身子越发疲软虚弱,是贞撬开她的口,强行给她灌一碗碗猪血和药汁子。

    别说,还真管用了,在第四日的早晨,她终于清醒,也捡回一条小命。

    想到此,庭烟不禁长叹了口气,她从被子里将镜子拿出来,借着微弱的孤灯看镜中陌生的自己,脸上的胎记已经褪去七八分,两颊还有些许淡粉,不过用贞的话说:这样正好,连胭脂都不用擦了,没想到咱们烟烟还真是个绝色美人儿。

    她不明白绝色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如今她比班烨这个大坏蛋要好看一百倍。

    听贞说,在她昏迷的这些天,大坏蛋明知道她腹痛不止,还给她喂那种叫十三寒的甜甜糖水,喂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的,说是奉了王上的密旨。

    其实在生病的这些日子里,班烨不论白天还是晚上,一直守着她。不过这个坏蛋真是很奇怪,在她擦洗下身时竟红着耳朵低头出去了,好像在回避。

    就比如今早吧,这坏蛋站在院子里,等她穿了衣裳后才进来,可进来又不说话,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她烦的快要睡着了,才幽幽地说了句:丫头,别恨我,我有苦衷。

    恨是什么?恨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能走出这座高墙青瓦的宫殿,所以为什么要恨。

    庭烟将掉落下来的长发别在耳后,她艰难地坐起来,给自己背后垫了个枕头,看着坐在梳妆台边的贞,轻声问:“大伴呢?他说今晚陪我守岁的,还会给我包饺子吃。”

    “在外头扫雪呢。”

    贞淡淡一笑,从线轱辘上揪下一截子红线,将小油灯往跟前拉了些,眯住眼,有些吃力地穿针引线,好不容易才穿进去。随后,她从针线簸箕里拣出块黑色的布头,缝在庭烟那件磨破了袖口上,最后又在补丁上绣了一朵小小的梅花,温柔地低唱:

    “除夕寒夜融洽,处处团聚人家,持酒执箸佳话,雪落成纱,偏我儿流连病榻。”

    歌谣唱罢,贞从桌上拿起个白瓷碗和勺子,蹲到泥炉跟前,舀了一小碗羊汤,紧接着又往汤里添了些白饭,搅匀了,端着走向绣床。

    “哎,我儿这些天都瘦脱相了。”

    贞叹了口气,坐到床边,舀了一勺热热的羊汤饭,送到庭烟的口边。对于吃的东西,这丫头从小到大都不挑食,总是要将碗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吃完后还要拿着馒头再过一遍碗底,不放过一点油腥儿。

    可怜,前半生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后半生是任人凌.辱的阶下囚。

    正在此时,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雪花登时争前恐后地从外面飘进来,与雪一同进来的,还有班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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