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梅桓,清顺继续回去守着,直到半夜雨停,里面的人还是没睡。 扛不住睡意,清顺躺在檐下的靠椅上,睡了过去。 翌日,天还未亮。 清顺被蚊虫咬醒,赶紧站起,轻步走到门前,抬手敲了两下。 “进来。”里面是娄诏的声音,略带沙哑。 清顺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片狼藉,药草渣子,灰尘,到处都是。 再看正中座上,娄诏安静坐着,除了头发落下几缕,依然还是那副模样,冰冷淡漠。 “大人,这是……”清顺看着地上分好的草药堆,干瘪的麻袋。 娄诏用了一宿,将所有药分了清楚。 “让人分样收好。”娄诏淡淡开口,没有情绪。 “你的手……”清顺低头,盯上娄诏的双手。 那双手是拿笔的,策划朝堂,编撰诗书,如今伤痕累累,凝固的血沾在指尖,划痕从手背长长穿过。再不见细长白皙。 娄诏看去外面,雨已歇,晨雾初起,辛城的夏日,潮湿气总是很重。 “还缺了几味药。”娄诏手搭在扶手上,眼帘垂下。 清顺点头,回道:“那几味药珍贵,辛城很难寻到。” 娄诏不语。 寻不到才是正常,当初这不就是他心中算盘吗?她找不到药,而他能给,还有剩下的第三,四副药方。 嘴角淡淡一扯,嘲讽在娄诏面上闪过。 终究,他所以为的改变,只是他自己的感觉。他没变,还是想用做简单的办法得到她。 连他自己都感觉得到,冯依依又怎么会感受到在意? 。 日子一天天过,天越来越热。 河道图纸最终定下,未经过冯家城南的蚌池。冯依依所说的那处,底下的确不宜开挖。 工部的百工重新绘制了河道图纸。 而官府也开始正式招工匠,施工河道开挖。 那晚之后,冯依依同娄诏再没见过,各自做各事。 对于娄诏所说的话,冯依依心中不无触动。不是那些他喜欢她的话,而是那句:踏出一步,试试? 厅里,冯宏达抱着桃桃在吃瓜,爷孙俩乐得呵呵笑。 梅桓学东西非常快,有些东西只提一句,他就懂。尤其嘴甜,后来熟了,私下里干脆称冯依依为姐姐。 “娘子,城东那间杂货铺老板抠门儿,咱以后别光顾他。”梅桓攥着账册,往账房走。 冯依依右眼皮跳了一早上,转头对梅桓笑笑:“才几日,你倒把城里每间铺子都摸清了。” “我将来也想当掌柜。”梅桓背手往前走,说着自己对未来憧憬。 冯依依想起娄诏的话,说是梅桓的底细如何。后面也留心观察,并没发现什么。 “怎么这些日子没去城南?”梅桓又问,搓搓双手,“想再去抓盆泥鳅。” 冯依依瞅了人一眼,抢过他手里账册:“让你的手再划一道口子?” “娘子难道没看出来?”梅桓往冯依依身边一凑,嘴巴咧着,“那娄先生在打你的主意。” “去,忙你的!”冯依依扬起手里书卷,作势要打。 梅桓蹦了一个高,跑出老远去。 冯依依往前厅走,想与冯宏达商量账目的事。刚想进去,就听见身后大门处有说话声。 “这位夫人,你找谁?”吴管事见着大门进来一位中年妇人,忙迎上去。 妇人打扮贵气,一眼瞅见站在正厅檐下的冯依依,脚步当即定住。 冯依依看过去,这位妇人眼生,并不是附近的。 “这家可是姓关?”妇人问,直接走下大门石阶,站在前厅外。 与冯依依隔着五六步,两人相互对视。 “是。”冯依依点头。 “你今年多大?”妇人问,眉间深深皱起,一瞬不瞬看着。 冯依依被看得不自在,遂笑笑问:“夫人找谁?” “谁啊?”冯宏达抱着桃桃从里面出来,目光随意往下一扫,正与妇人目光相对,瞬间脸色煞白。 妇人也是一怔,待看清冯宏达脸上伤疤,更是惊得抬手捂住嘴巴。 “依依,你带桃桃回屋。”冯宏达将孩子递到冯依依怀中,自己转身走下台阶。 妇人看着冯依依,嘴里念叨着:“依依?” “没想到二小姐会来,有话进厅里说。”冯宏达伸手作请,半边脸上伤疤藏住他的情绪。 被唤作二小姐的妇人点头,随后同冯宏达一起进了前厅。眼神缓缓从冯依依身上滑过,里头掺着复杂。 冯依依抱着桃桃,看出大门外。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