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浑跪在地面,面无表情。 棺材里躺着的,自然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好友。 那个喜欢在腰间别着一卷旧书,做出读书人作派的那个读书人。 只是如今,这个唯一的朋友,也早就离他远去了。 柳浑在棺材前自言自语,“是我柳浑对不起你,当初若是不去做那么些事情,你现在想来也不能如此,你我两人,相交数千年,但最后却落得如此分别,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柳浑的错。” 他虽然这番话说的十分虔诚,但此刻棺中的人,已经无法再听到只言片语。 柳浑也只是说完那句话之后,便保持着长久的沉默,不过是时不时的将那盆里放些纸钱,不让其熄灭罢了。 这本不是他们这边对待死者的方式,不过读书人在书上看到之后,便觉得颇有意思,当初还活着的时候,就笑着说过,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死了,那就用这种方式来为他祷告,那样说不定他如果有下辈子,就会真正的成为一个读书人了。 不过柳浑还是相信,修行者死后,并无来世的说法。 要不然那么多修行者,重新投胎,活下来之后的那些人,一来一去,不还是同一拨人在这里不断的循环吗? 柳浑跪在地面,其实在想的,还有一件事,便是这一次宁启帝从那边而来,到底是真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如果真是巧合,那么他柳浑的运气,是真的很差。 这一点,一点都不假。 不过对于宁启帝,柳浑至少在很多地方,已经彻底服气,如果对方和自己站在一侧,他或许已经再说生不出任何比较的心思,但既然对方还是在对面,那么柳浑其实到了这会儿,也还有那么些微弱的想法,想要和宁启帝再比较比较。 毕竟他柳浑,如果不浑,如何得了? 就在柳浑在这里送别读书人之事,一道身影,骤然在他身后不远处出现,那是个容貌和读书人一般无二的男人,只是眼睛里,没有那份温和,反而多了好些讥讽。 “柳道长,别来无恙?” 那道身影缓缓消散,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在那读书人的棺材旁。 柳浑只是看了他一眼,满眼都是嫌弃,他冷冰冰说道:“他人都死了,何必再如此?” 那读书人只是眼神玩味的抚摸着腰间的旧书,笑道:“既然都死了,你柳道长又何必说这些?” 柳浑面无表情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人有些讶异的反问道:“难道你柳浑,也有朋友?” 朋友两字,在这里咬的极重。 柳浑眼神越发冷漠,不仅是因为柳浑两个字,还因为朋友两个字。 不过到了最后,这位在这座城里地位崇高的大修行者,还是一言不发。 那个男人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面容变幻,最终变成了一张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脸,这才说道:“柳浑,你我两人,有多少年不见了?怎么你还是这个鬼样子?” 柳浑默不作声,眼前男人他当然认识,其实还何止是认识两个字,两人年轻的时候,便被常常拿来比较,只不过后来柳浑成了弃子,被丢到了这里,而他成为一位天君的亲传弟子,如今只怕也是权势滔天了。 “你来做什么?这个地方,不怕脏了你的脚?” 柳浑缓慢站起身来,淡然道:“想是这样的地方,注定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够待的地方,不好好在那边待着,过来看笑话了?” 那人冷声一笑,“你这脾气倒是很多年都没见改变,我还以为这么多年的磨砺,你肯定要比当初更成熟一些了,不过现在来看,还是我错了,你这个人,永远都是那样,意气用事,不计后果。” 那人相当了解柳浑,毕竟年轻的时候,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短。 “连那群蝼蚁你们都应付不来,你柳浑要不是废物,估摸着也就没有别的废物了。”那人讥笑道:“可笑的是,那几位还经常提及你的名字,说是你要不是在这里,只怕有更广阔的景象了。” 柳浑默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