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叁月,天气当渐渐转暖,没想到几场春雨下来,反倒越渐越冷。丫头婆子们的棉袄才换下又只得给找出来,倒是慧娘因为有着身子,这身上的衣裳从未减过。 自从莫兰去世,慧娘跟彻底没了对手一般,整日窝在西苑里闭门不出,府里没有其他姨娘,老太太也免了她的请安,她无事可做近日迷上了给孩子做襁褓的手工活。 她看手里的花样,是只小老虎,觉得十分有趣,笑着说:“……许久没动过针,弄得像只花猫似的。” 燕不离只看了一眼,摇摇头,跟她说:“你也看一些姑娘家的花样,兴许是个女儿呢。罢了,我得空给你画几副。” 慧娘正愁手里没新的图样,眼睛亮晶晶的:“大人暖房里那两盆海棠不错。” “那海棠都败了。”燕不离没同意,吩咐丫头把他院子里的红茶花搬来,这花今年开晚了,难得到叁月还有花苞。又让丫头找了枕头给慧娘垫在腰后,“最近雨水多,你仔细路滑,大夫说你近几日就会发动,不可大意了。” 慧娘笑着点头,“知道的,妾身最近哪里都不去,就老实待着。” “也不能都不走动,等雨停了让丫头们把那东苑收拾出来,那里暖和些……”说着,他侧头盯着那灼灼如火的山茶,突然神情就不对了。 说到东苑,总不避免的要想到莫兰。 “无论你信不信。”燕不离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我求过陛下的。”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慧娘整个人颤抖起来,“大人……” 燕不离起身,双手背于身后,“只是我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你歇息吧,我今日歇书房。” 燕不离才走,慧娘整个人便瘫在了软榻上,身旁的老妈子见慧娘精神不好,便上去劝慰说:“夫人今日费神了,剩下的缝合由奴婢们来吧。” 慧娘好似没听到,婆子猜她正在想事,便识相退下去了。 慧娘揉揉眉,心情没来由地烦闷,大人刚才的话不仅坐实了莫兰的死有隐情,也坐实了燕大小姐先前在祠堂的指责。 这个人对待发妻尚且心狠,自己不过是个妾,会不会有一天…… 她很快又安慰自己,她到底有生下衡儿的功劳,衡儿可是大人唯一的儿子。 可莫家对大人还有提携的恩情呢,最后不也落了这么个下场? 要怪只能怪莫兰没生个儿子,还有大小姐离经叛道不得大人喜欢,大人刚还说要给肚子里的孩子画样呢…… 慧娘努力说服自己,心里却是无比恐惧。她不知怎地想到了那位燕家大小姐,想到她的那句“你不顾脸面的踩着莫家的白骨扶摇直上,还要装扮门面,扮演情深……” 想到燕云歌难掩的愤怒和不屑,那即便要与万人为敌,也要为母亲出头的气势就似这阵阵冻人心骨的夜风正穿过这漫长的庭院,剑指而来。 令她忍不住地浑身颤抖。 燕不离走进书房时,看到一道身影正坐在案桌前翻阅着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却在看清来人的容貌后,怒道:“你来做什么!” 燕云歌先前说过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如今还被人打了脸,自然不会太过作态,提衣坐到燕不离对面,面不改色地说道:“来看你和如夫人卿卿我我,顺便为我可怜的母亲不值。” 燕不离厌恶地看着她,“我早说过,你母亲的死是她自己不小心……” “行了,我不是来听你给我母亲泼脏水的,”燕云歌打断他的话,“我是来问你几件事,问完就走。” 燕不离一句都不想和这个孽障多说,怒指着门口,“你马上出去,本官与你没什么好说。” “第一件,我母亲究竟是如何死的?”燕云歌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反而将身子往后靠了一靠,仿佛自己才是这间房子真正的主人,“别拿刚才的话搪塞我,是她不小心听到了要命的东西被皇家灭口,还是不小心跌到池子里,你心知肚明!” 燕不离脑门青筋直跳,重重拍在桌案上:“你休要胡言!她一个妇人谁会想去害她!” 燕云敲了敲桌面,声音不急不缓,“那你为何拦住莫将军请来的太医,为何又要暗地里发丧,她是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连在燕府里设灵都不配?你若不是心中有鬼,何至于让自己的发妻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呢。” 燕不离气得面色扭曲,偏句句切中要害,他一句都无法反驳。 燕云歌尤嫌他受得刺激不够,又冷笑地补了一句,“事到如今还敢惺惺作态,只怕我母亲的死正合了你的心意,用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换一个忠勇侯的爵位,天下可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买卖……” “住口!”那个爵位正是燕不离几日寝食难安的根源,他随手提起案几上的茶盏就往燕云歌身上砸去。 燕云歌挥袖,茶盏顿时碎了一地! 门外不远处的管事瞬间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