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非的手指拨动了几下琴弦,突然问道:“庄总,您过得很苦吗?” “像我这样物质条件的人说苦,应该会被人骂矫情吧。”我想了想道:“说苦也不至于,就是人一辈子活在世界上,总归有些想要却无法得到的东西。” 毕竟我这么多年来,大多数的苦都是自找的。 “其实……”他抿唇,沉默了一会儿,道:“有件事情,庄总,我一直想告诉您……” 我没有看他,也没在意,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你说。” “前段时间,我一直过得很不好。我妈妈生了病,虽然我家境还算不错,可我总担心钱不够治不好她的病,就想找最好的公司,赚最多的钱。您还记得第一次面试的时候吗?那次我半个小时没回来,迟到了很久,您还给我打了圆场……” 这件事情其实过了没多久,但大概我最近太累,竟然觉得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嗯,我记得。” “其实那天是在厕所的时候,邻居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发病了,我脑子一懵就想赶回去,结果半途跟我说没事了,我不想错过面试,所以又赶快跑了回来。” 说到这里,他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苦涩的笑意:“其实我本来是不报期待了,因为迟到,人事打我电话我还因为静音没接上,这放在哪都是被严重扣分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还有机会。”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天,似乎要把逼到眼眶的泪水藏回去:“但我真的太需要这份工作了,虽然的确有很多公司要我,但这儿给的福利待遇是最好的,我真的真的不想错过。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也是那天,我在门口遇到您,您问我‘为什么一定需要这份工作?’还说我‘不要妄自菲薄,在其他地方一定会出彩的’。那时候我不敢回答,我怕您觉得我在博同情,我现在终于可以回答您了。” “再后来,我面试通过,兴高采烈开始上班,却没想到路上被撞了。”他的笑容依旧苦涩:“那时候您都不知道,我都快绝望了,想着是不是老天爷要和我作对,我想要的哪怕这么一点点东西都不肯给我。” “可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满脑子只能想到先去上班再说的时候,您出现了。” 陆重非的底细我很清楚,所以我知道,他如今和我说的这一切,都是肺腑之言。 单纯的男孩子弯着眼睛,盈盈的泪光中却闪着笑意: “庄总,您出现了。” 他转头,认真地看着我:“无论是那次您给我打的圆场,还是在第一次报道那天被撞时送我去医院,也许这些对于您来说很小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却可以拯救我的全部。” 我晃动的双脚停在了半空。 我这才转头正眼看他,看见他原本苦涩的笑容里,夹杂着的那点真心实意的喜悦和感谢。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总觉得陆重非和江铖很像,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 他们根本不一样。 第40章 其实我想说,拯救这个词太大了,我配不上。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虽然被人这样充满感激地看着,再加上些似是而非的话会让我十分受用,但在受用的同时第一时间冒出来的,不是心动或者害羞,而是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质疑: 在昨天大家刚确定我和江铖实打实要离婚,而且江铖没解释自己即将再婚的情况下,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就是我与江铖,再无复婚可能。 甚至于对于大多数都知道我苦追江铖多年无果的人来说,心里面想的恐怕是“庄闻这次彻底输了,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也许在他们眼中,我此刻就是一个受尽情伤需要安慰的可怜人。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