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姑娘的情绪似是平复了些许,动静虽小了许多,可两室之间仅隔着一张竹帘,阮安还是能隐隐听见里面的讲话声。 只听那仆妇语气幽幽道:“大姑娘生什么气啊,反正她那张脸也好不了了,偶尔闹一闹,就由着她去吧。” 这话甫落,贺馨若不禁嗤笑一声,她捻了捻手中的精绣软帕,语气平复了许多:“也是,我跟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人计较个什么。” 隔壁那雅间暂时没了动静,阮安也松开了儿子的耳朵。 却见阮羲仰起了小脸儿,眼神懵懂地看向了她。 阮安则对着儿子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将适才的那些话听进耳里。 自来长安后,这也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世家贵女,却没想到,这头一次接触她们,她就听见了内宅里的这些阴司事。 看来那庶女的脸,应当和隔壁这位大姑娘脱不开干系。 而阮羲要进的可是霍家的大门,霍阆的宅邸既是相府,也是侯门,如若她不在儿子的身边,阮羲能够适应那里的生活吗? 阮安不能确定。 心中也头一次有了动摇,她开始怀疑,自己带儿子入长安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隔壁仆妇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阮安不禁瞪大了眼眸。 只听那婆子又接着安慰她:“您可是要嫁给那霍家二少爷的,这可是多少人都攀不来的富贵。这公主的赐物是好,可夫人给您置办的嫁妆也不差,有些宝物是从西藩弄过来的,那庶女见都没见过。” 听到霍家二少爷这五个字后,阮安竖起了耳朵。 原来这贵女即将要嫁的郎君,竟是霍平枭同父异母的弟弟——霍长决。 霍长决也在京兆府担任少尹一职,恰与黎意方同级。 思及此,阮安不禁暗叹,这长安城的圈子还真是小。 *** 用完午食,阮安接着和阮羲穿街走巷,继续四处打听着合适的铺面。 可这事急不来,阮安也准备好好地比对个几家,再做决策。 巷中恰好停了辆小轿,阮安和阮羲经行而过时,都听见了轿中少女凄厉且痛苦的哭声—— “我看见我这张脸都觉得恶心,又有谁能喜欢我?” “我最讨厌参宴了,那些女郎都笑话我,说我嫁不出去,郎君但凡看见我这张生了痘疮的脸,都会避而远之……” 那姑娘越哭越崩溃,轿外的小丫鬟忙劝她:“姑娘快别哭了…医师都说,您若总哭,这痘疮更是好不了。” 阮安停住脚步,也大抵猜出了这少女的身份。 她应当就是适才隔壁那雅间的大姑娘,口中提到的庶女。 她身为医者,遇见这样的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眼见着那小丫鬟就要劝不住她家的姑娘,阮安牵着阮羲的小手走了过去,语气平和地同轿外的丫鬟说了些话。 丫鬟立即将阮安的话传给了她家二姑娘贺馨芫,贺馨芫掀开车帷,抬眼却见,一个眉眼温良的慈祥老者站在了她的眼前。 贺馨芫被阮安温和的目光注视着,顿觉心绪平复了不少,她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音腔仍带着几分抽噎:“老人家,多谢您的好心,可我小娘遍寻名医都没治好我脸上的痘疮,您又如何能治呢?” 阮安一听小娘二字,更加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只是不知她姓甚名甚。 她语气温和,劝说贺馨芫道:“既然遍寻名医,还是不得而治,那姑娘再试试我这个老太太的偏方,又有何妨呢?” 贺馨芫的长睫坠挂着晶莹的泪珠,她迟疑了片刻,只听阮安又问:“请问姑娘贵姓?” “我姓贺……” “姓贺。” 阮安将她姓氏念了遍,道:“贺姑娘,老身姓阮,以前在嘉州行医……” 话未说完,却被对方蓦地打断。 贺馨芫的神情带着兴奋,甚而有些难以置信,急切地问她:“你姓阮?”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