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的皇城之中,都是极痛苦的事。哪里比得上恣情恣意于山野,菊花插满头,对酒当歌那般潇洒快活? 过了一会儿,贺兰粼英眉微蹙,墨迹忽地顿了顿。 申姜余光朝那边瞥去,只见“叶氏”二字。 她一怔忡。 上次与叶君撷匆匆暌别后,一直没能再见他面。 也不知她那君撷哥哥,现下如何了。叶家被抄家了,想必他现在东躲西藏,日子过得很艰难。 她心念一动,身子不由自主地挪了挪,想再看看奏折上的内容,却正好与贺兰粼冰块般寒冷而晶莹的目光对上。 原来他已经凝睇她良久。 “想看吗?” 他泛起一个笑容,略显阴冷。 申姜矍然而惊,木讷地摇摇头。 “叶君撷正在四处招兵买马,打造兵刃,和番人买购军粮,就等着有朝一日来迎你呢。” 他顿了顿,柔溺地将她抱在膝上,面无感情地摩挲着,脸色犹如罩了一层寒霜,“……朕的申姜,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人人争抢的大宝贝。” 申姜心中栗六,皮肤被他冰凉的手指寸寸滑过,不断寒噤。 那么一瞬间,她恍然觉得,她就是他的人质。 有她在手,叶君撷就永远有忌惮,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申姜声腔微软,颤颤道,“我,我没和叶君撷勾结,也没想着他。你饶过我。” 她委顿在他怀里,宛若一只被拴了四蹄的小鹿,哀恳乞怜,楚楚动人得不像话。 贺兰粼俯身,在她纤白的脖颈间重重咬一口,却按着她的嘴巴不让她吃痛出声。他对旁的女子礼仪得体,对她却口齿轻薄,快要把她脖颈都咬断。 “你觊觎的人和觊觎你的人,都该死。” 他的唇碰到了她的耳垂,嘶哑地说着,似鬼似魅的声音直接钻到了她耳蜗深处。 申姜惕然,呼吸为艰。 那股想要不顾一切地逃离的感觉,更是无比强烈。 半晌贺兰粼松开了她,敛了敛衣襟,又恢复了那副光风霁月的君王模样。 申姜委屈地揉着脖间的齿印,却犹感奇痛彻心。 …… 午膳她仍和他一道用,可碍于之前碰了钉子,申姜再也不敢轻言试探,只老老实实地陪着贺兰粼用午膳。 他所用的膳,还是清一色的素菜,素得连油花都不见。 旁人馋涎欲滴的鱼肉荤物,对他来说,竟似鸩酒毒物一般。 申姜隐隐浮上来一个想法,还只是雏形。 用过膳之后,几个小宫女给申姜送来一个风筝,是她之前说想要的。 申姜巴不得赶紧离贺兰粼远一些,便要去放风筝。 本以为贺兰粼政务繁忙,无暇理会自己,却不料他朝她勾勾手指,“拿来。” 申姜无法,只得依言将风筝递了过去。 他反复翻了那风筝的正反面两下,满是疑色地剜她,似怕她借机传递什么消息。 申姜的憋屈之感,难以言宣。 她大觉有气,“陛下若连放个风筝也要怀疑我,不如直接把我关到天牢去,再找十七-八个狱卒轮流拷打,拿一份口供,看我有没有藏私。” 贺兰粼容色转和,将风筝还给她。 “说什么气话,我就是看看罢了,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申姜死死攥着风筝,“陛下是根本不信我。” 贺兰粼疑色隐去,微现点点笑靥,起身牵住她的玉手。 “罢了,阿姜,是我怀疑错了。我陪你一道去放风筝吧,就当是补偿补偿你。” 申姜仍然愀然不乐,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陪她放风筝? 这是补偿还是添罚? 他却已揽上了她的背,“走吧,莫气了。” 申姜虽苦恼不堪,皇帝的面子她却不能不给,只得和贺兰粼一道出去。 天光遥射,初冬暖而不晒的阳光映在大地上,幻化出数不清的耀光。 贺兰粼垂眸,十根纤长的手指将风筝线细细地排好,眉眼俊逸而风雅,清朗的天光柔和了他脸颊崎硬的棱角,一瞬间仿佛变得和蔼近人。 风筝随风而动,他紧奔了两步,牵住银丝似的风筝线,回头招呼她,“阿姜快来,你看,它的尾巴都碰到白云了呢——” 他唤她的声音轻悦爽朗,似在纡尊降贵地哄她,引她过去。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