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停,后半截话已被谢留尘打断:商师兄,我知道你对我好,可这是我的罪孽,请让我自己承受吧。 商离行闻言望去,正见谢留尘面色安详,眉目舒展,见他目光投来,即稍抿了抿嘴,随后绽出一个纯美真诚的笑颜。他一向阴郁忧愤,常年摆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今夜在这议事厅上竟破天荒地笑了两次,显是他经今夜此番遭遇,心结已解,再不是从前那个沉郁悲忧的谢留尘了。 商离行被这生平罕见的笑容晃花了眼,一时失神,思忖片刻,终是成全了他:好。 身边一名散修手捧托盘,为商离行呈上九枚玉针。商离行缓缓拿起其中一枚,面无表情道:跪下,脱衣。 谢留尘砰地一声跪地,褪去外袍,同时暗中卸下全身真气,见商离行持针的手微微颤抖,他笑得两眼一眯:速战速决啊商师兄。 商离行闭眼吸气,再复睁眼,双眼重归清明一片,只见他身形不动,拈住一针,手如飞花空影,一针方甫触上谢留尘的肌理,托盘一动,下一针又连法而至,转眼间已施下四五针。 因他动作太快,谢留尘在第三针入体后才感到传来微微痛意,等第五针进来,那股痛意陡然加剧,全身真气乱走如狂,四肢一麻,暂时麻痹了那股不可抗衡的痛楚。 但这只是暂时压抑住了,并非不痛,很快痛意以成倍加剧,压制过了麻痹之效,那股剜骨之痛铺天盖地弥漫袭来,使谢留尘误以为自己被撕裂成无数碎片,片片都想回到虚空中,却身不由己,片片又被拖入到肉身中,继续承受无边无际的痛苦。他痛难自抑地啊了一声,牙关紧紧咬合,嘴角渗出斑斑血液。 白萱唉了一声,偏过头,不忍再看。周遭散修此起彼伏,相继嘶了几声,有几人已经掩着眼奔出去了。 商离行不敢让他承受过多痛苦,手下动作不休,又接连施下第六、七针,待第七针打入谢留尘体内后,他见到几欲趴倒在地的谢留尘,心思一晃,竟鬼使神差般闪出一个念头:他若是傻了、疯了,是不是就不会走、不会离开我了?思及至此,他脑中忽地一声轰然大响,从鬓边滴下一颗斗大汗珠来:他为自己竟有这样阴暗的想法而感到后怕。 谢留尘哪知商离行心中那般阴暗想法,见他落汗,痛不堪言之余仍有余力笑道:放心不痛的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啦。 商离行气喘吁吁,忙抽出第八针、第九针,直直打落谢留尘中庭穴与百会穴。 最后一针打入之际,谢留尘忽然发出发狂长啸,浑身抽搐,如野兽一般长鸣嘶吼,真气已近决堤。他身上那股神秘力量便在此时起了作用,头顶自生一阵柔和白光,气贯天灵,如蝉蛹般将他覆在其中。谢留尘在白光抚慰之下,失控的身躯不再发颤,渐渐安定下来。 周遭众人哪里看得到,他们早已离去的离去,遮眼的遮眼了,只有站得最近的商离行目睹一切,但他根本无暇管顾那是何物,只半跪在地,将谢留尘紧紧抱在怀中,但见怀中人衣衫凌乱,唇口发白,目光涣散,商离行心中一痛,为他擦去脸上汗珠,不住颤声慰道:好了,没事了,谢师弟。 惩罚已过,二人俱是遍体大汗淋漓,谢留尘鬓发、衣衫尽遭汗水打湿,紧紧贴在后颈、额上,下颌、前襟已作暗红血色。过了好一阵,他的神识才慢慢回转,真气以原有秩序重新运转,他微微睁眼一望,却见商离行忧色重重,汗流得竟然比他还要厉害。 历此雪顶九针之痛,他神魂剧荡,大有种豁然重生、脱体换骨之感,不但痛楚渐消,反倒对商离行促狭一笑:我就说不痛的吧 周遭众散修也回过神来,见他除了形容狼狈外,竟是毫发无伤,不禁啧啧称奇,道:第一重刑罚已施,那便施展第二重刑罚吧。 商离行皱眉道:还有? 众散修忙道:门主莫急,不是什么肉身责罚,来太多他也受不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