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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煞 第122节


府三年,叶照常日戴着它。

    她走后,他在夜里想她。想的受不了,便拿出来左右摆弄,想着有一天重新给她戴上。

    是了,他也没来及告诉阿照,这是亲王正妃才能簪的步摇。

    萧晏抚着步摇,捋齐流苏,拨正凤头,指腹蹭过孩子繁茂的发髻。看见在华光璀璨的头面后,发髻的尾部,簪了一朵朵小小的梨花。

    又多,又素,又白。

    他面上多了些笑,这是为阿照戴的孝。

    掩盖在他给的无上尊荣后。

    日头偏转,有阳光渡在他身上,投下大片阴影。

    他终于有了些动作,拨下她满头珠翠,擦去她面上脂粉。

    这一刻素净如莲的孩子,同自己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日落月升,月隐日出。

    两昼夜过去,苏合过来给他刺入了几根银针,护住心脉。

    “多谢!”他喘出口气,抬眸虚弱地笑了笑,“我不要紧。”

    “这两日只是在想,该如何安置孩子。”他又低垂了眉眼,看臂弯中的姑娘,终于低声道,“让礼部散了吧,我自己来便可。”

    小叶子死后第三日,萧晏给她备了一副寻常的棺木。在城郊西头,当年火葬叶照的荒原上,放了一把火。

    大火烧了半日,得了一抔骨灰。

    他连骨灰盒也没有备,只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放入那个洁白的瓷罐中。

    新旧两色粉末混在一起,好似血肉交融,血脉相连。

    亦如当年,孩子在母亲腹中,便只有她们二人,再无第三人相伴。

    所以经年后,她们依旧只要彼此,不容旁人插入。

    风过莽原,残阳如血。

    萧晏抱着骨灰盒,站在余晖里。

    又开始无措起来,只四下张望,然后低头看他的妻儿。

    要将她们安葬在哪呢?

    皇陵,大抵她们是不愿去的。

    安西,又太远,他实在舍不得。

    不惑之年的男人,在御座上已经坐了多年的君主,这一刻彷徨踌躇似一个无助的孩子。

    暮色余晖里,他抱着她们回了宫。

    最后,放在寝殿书案上。

    他本想放在床榻上,又怕她们生气。

    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又不放心。

    便折中放在了书案上。

    同一室内,隔着一座屏风。

    可以看见身姿轮廓,可以听到呼吸声。

    夜色阑珊,烛影晃动。

    他坐在床榻畔,看那个雪白的瓷罐。

    不知看了多久,双眼半张半阖,终于撑不住。

    遂自己解开衣襟。

    他的眉眼依旧温柔,只是眸光有些涣散。

    喃喃道,“明日还有早朝,我先歇下了。”

    萧晏这一躺下,第二日自然没能起身。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莫说起来,他都不曾苏醒。

    天子染恙的事自也瞒不住,好在这宫城内外都是他自己的人,皇权亦稳,不曾有动乱。

    半月后的晚间,夜风微醺,他睁开了眼。

    彼时,苏合侍奉在侧。

    然见他醒来,并无多少意外和欢喜,眼中只是多出一抹悲悯和敬意。

    萧晏昏迷的这段时日里,并非昏死没有意识。

    他昏昏沉沉想追随她们而去,脉象弱的几乎摸不到。但未几,又会聚拢意识生出求生的欲望。

    苏合同他知己半生,见证了他这一路掩藏在万丈荣光之下,悲凉而隐秘的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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