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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1)


    八年的光阴,说起来不过弹指一挥间,向荣清楚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的,可再回首,他却发觉自己什么都没抓住,什么也都没留下,唯有当日坐在502沙发上苦苦思索,作出艰难决定的那一刻,仍然铭心刻骨,历历在目。

    那时节,他只有22岁,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令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也第一次品尝到除却死别以外,生活本身所带来的不可承受之重。他于是胆怯了,退缩了,因望而却步而想要逃避。

    彼时,所有的心力都集中在那一腔决绝上,他决定孤勇地面对从今往后生命里永远附带着的那份惘然,却没能及时退开一步,想清楚是否还有更佳的解决方案,是否,可以把对周少川的伤害做到至少减半。

    如今,他即将三十岁了,午夜梦回或是醒着发呆,已能顺顺当当地把过去的决策梳理一遍,是以,也就愈发明白自己当年的狠和绝都太过火了,倘若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再那么做。

    可惜流水一去不回头,他也无法重新书写彼此的人生。循着从前至今,那一道道清晰的脉络,他感同身受,亦能完全理解周少川心底藏着的恨意,斯人外表凛若冰霜,内里则热情如火,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好,最后却只落得个人去屋空至今,周少川能语气平静地站在他对面,只是发出一声诘问,想来那最强烈的情绪已经过去了,现在再看他这个人,就只剩下满心的鄙夷和厌恶。

    厌恶到原本那样慷慨大方的性子,送出去的东西按说绝无道理再收回,但此时此刻,却连一个老旧的手链都不愿意让他再保有。

    所以,那一句我还喜欢你,除了矫揉造作,目下已毫无意义,而但凡他还有一线良知,也绝无可能宣之于口,否则,就不光是恶心别人,更是在恶心他自己了。

    向荣嘴唇翕张了两下,良久,把视线从周少川攥紧的左手上移开,垂下了眼眸。

    不应该了,他先是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声,随即眼神飘向别处,艰难地提高了一点音量,清晰明白地回应,我受之有愧。

    说完了,他总算能呼出一口短促的气,微微颔首,和周少川擦肩而过,仓惶地离开了篮球馆。

    跟周少川之间最后那一缕牵绊已不复存在,自此后,往事如烟,昨日果得今日因,亲手酿下的这杯酒,只能由他自己去品咂个中滋味。

    周少川待人走远,兀自站在原地,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他僵直的左臂方才无力地垂了下去,这并不是要他想要的结果,阖上双眼,他无奈又怅惘地想,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呢?

    他心爱的人,明明可以直面生活加诸在他身上的各种磨难;可以默不作声地为自己和妹妹撑出一片天;可以果决地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却偏偏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心。

    可他不是很会缓和气氛么?不是非常擅长插科打诨么?哪怕只是含笑试探地问一声那你还喜不喜欢这条手链的主人呢?

    只要他问,周少川想,自己即刻就能忘却这八年以来,近三千个日日夜夜里所有的思念和苦涩,特别是开头那四百多天里所经历的辗转、跋涉、疯狂,以及绝望,虽然每每思及,他依然意难平,但却无损于心底的爱意。

    他总可以试着去原谅的

    然而什么都没有,向荣只用受之有愧这四个字,就抵消了过往的一切,爱恨、伤感、离散,全都一笔勾销,尽数化为了乌有。

    周少川怅然地叹出了一口长气,睁开眼,也转身走出了篮球馆。

    向荣已在校门口站了有一段时间了,等不到一辆车,身上的热乎气早就散了,因为之前汗流浃背的囧态,搞得他现在被小北风一吹,分分钟就吹出了一个透心凉来。

    适才他游魂似的飘出了篮球馆,心神俱散,根本定不下来,也不晓得自己该往何处去,幸亏室友的追魂电话救了他一命,让他想起原来还有场同学聚会,那边人已到齐,就差他一个了。

    根据过往的经验,他知道就算现在躲回家去,也是一个人倒在床上死得透透的,与其对着一间空屋子感受寂寥悲伤,倒不如在阳光底下、人群之中做一具外表看不出腐烂变质的行尸走肉。

    十分钟后,他跳上了一辆网约车,赶往了聚会现场。

    向荣本打算在各色八卦和推杯换盏中,充分麻痹自己的神经,不想如意算盘没打响,就在他谈笑自若地和老同学吹牛拼酒的当口,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声安静,安静,即将有重磅人士登场,而后,就见门被推开,方才一鞭子抽掉了他半条命的周少川,迈步走了进来。

    向荣脸上的笑还未及收回,一下子就凝固在了嘴角,怎么连这茬儿都忘了呢?他想,周少川本来就是他的同班同学嘛

    同班同学才从外头进来,身上犹带着一股逼人的凛意m.DGLhToYot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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