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过。 刀锋缓缓而过。 刀锋过处,雪还在下,风还在吹,这一刀砍得平平无奇,没有山崩,没有地裂,前一刻汹涌狂烈的刀气似乎只是一闪而逝的幻象,卡尔萨斯的手还在颤抖,死灰色的雾还在不断吞噬着暗红色的雾。 世界继续向前。 一切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刀不停,刀继续向前,刀划过了风,穿过了夜,最终斩落了一片雪。 一片雪分做两半,一半落在地上,一半留在刀上,映着刀上如雪月光,分外凄清。 刀再进一寸,老杜一口气吐尽,刀势终于到了头。 世界还是不曾为这一刀停留,风雪还是不止,暗红色的雾气连最后一层壳也摇摇欲坠。 几乎只要再一个呼吸,卡尔萨斯的灵魂就会连同着他的身体一起腐烂成泥,再也不用忍受时间的侵蚀,永远长眠于此。 老杜却还是在不疾不徐地吸气,不疾不徐地将踏出的脚步往回撤,不疾不徐地调整着手中刀的位置。 他的动作轻柔舒缓的完全不像是在厮杀,而更像是在做一场完美的刀道表演。 此刻,他就是在准备着做一个最标准的收刀式来给这一场表演划上一个精准而优雅的休止符。 暗红色的雾气的最后一层壳淡薄如纸,已经产生了层层的裂纹。 下一刻,一切都将结束。 下一刻。 老杜收刀,刀就那么轻柔舒缓地划向了空中,轻柔舒缓的一如出刀时那样平平淡淡。 平平淡淡到能够让你清楚地感受的到收刀的每一个细节:风的声音,雪落的声音,手腕的转动的弧度,刀在空中划过的弧度,还有风雪吹拂在刀上发出的空灵的声响。 一切都自然畅意的像是天生如此,理所应当的一如大河入海,夕阳西下,蝉朝生暮死,世界毁灭重生。 老杜的手稳稳地划出最后一个弧度,刀终于回到了它最初的位置,就像是它从未真正离开过,就像是一片落叶终归根,一片残雪终落地。 一片残雪终落地。 留在刀锋上的残雪终于滑下了如月的锋刃,落在了雪地上。 “簌簌——”落雪声,很轻的落雪声,轻的几乎听不清楚。 却轻的几乎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心里下起了雪。 雪落的那一刻,远处的那些肆虐狂涌的死灰色雾气倏忽散去,散的没有一丝先兆,散的就像是那些雾气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原本就已经到了极限的卡尔萨斯彻底地跪倒在了地上,相信如果不是他巫妖的体质,他早已晕厥过去。 而一直显得游刃有余的内瑟斯则猛然握住了自己的翠绿色权杖,像是要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一般狠狠地将那根权杖插在了深厚的雪地里,那一下之重直接激起了足有三码高的雪雾。 那些原本被静止的时间开始流淌,雪继续落,风继续吹。 陈森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微微地喘一口气,事实上也只有站在老杜的附近才能够清楚明白的知道刚才的那一刀的恐怖。 那一刀完全不像表面上那平淡无光,它已然威慑住了整个天地,将每一丝气息都牵引到了那一把平淡到简陋的刀上。 陈森然毫不怀疑,刚刚他只要动一动就会被那一把刀彻底地撕成碎片。 在那把刀的刀势收回来之前,刀就是天地,天地就是那把刀。 老杜还是没有收起他的刀,他的眼睛还在死死盯着那一片未散的雪雾。 显然内瑟斯还没有死,那一只该死的狗头人的生命力顽强的让人害怕。 两息之后。 雪雾落尽,陈森然借着卡兹克发出来的已经微弱到了极致的猩红色的光看到了内瑟斯。 他确实没有死,只是这个狗头人的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从眼角直到嘴角的狰狞伤口,有血从里面流出来,他似乎是没有觉得痛,没有呻吟,没有喊叫,只是用手死死地捏着翠绿色的权杖,用力的让每一根手上的经络都凸显的如同一条蛇。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