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三年多前的事了,那时我也刚来府学,人生地不熟的,就记得有一天府学里人心惶惶的,然后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不敢一个人去茅房。” “后来我听大家说,乙班的一位林姓秀才掉到茅坑里淹死了。” “林秀才也是琼宁本地的,他平日都住在白鹿街自己家中,听说是和家里闹别扭了,然后一气之下,说要搬去府学里住,也不知道怎么的,再发现他,就已经溺在茅房里了。” 宋延年想到厕鬼那一身好似浸入到骨髓中的肮脏物,开口道。 “是不是隔了很久才发现尸骨的?” 白良宽诧异:“延年兄知道啊?”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需要宋延年的回答,白良宽继续道。 “府学的人以为他那几日没来上课,而他家中的亲人以为他在府学,阴差阳错下,就没人去寻他。” “也是可怜,他家里就剩一个奶奶和一个弟弟,做长辈的哪能真的和孩子置气,半个多月后,他奶奶带着一碗酒酿来寻他……” 白良宽想起那时老太太的哭嚎,以及洒了满地的丸子,隐隐叹息了一声。 “那时我们还不知道这个林秀才死了,只以为他离家出走了,毕竟才和家里吵过架。” 所以他们那时也不在意。 宋延年:“后来呢?” 白良宽:“你知道吧,我们府学每隔三月会清理粪坑的。” 宋延年点头,“葛员外。” 白良宽听到这笑了起来,“对对,就是他,你还真称呼他员外啊。” 宋延年不置可否,虽然那葛老伯是个掏粪的,但他实打实的靠这个行当攒下了一大笔家当,听说城外良田百多亩。 他们这些人还没人家家富呢。 他们府学人多,这五谷轮回物自然就多,算是葛老伯的大主顾,他回回亲力亲为,宋延年见过他一次,那是个风趣的老伯,不爱别人喊他老伯,就爱听人唤一声员外。 白良宽:“那天,就是他清粪,然后在坑底发现林秀才的。” 回忆到这,白良宽面露不忍,“我是没有看到,听说捞上来的时候,臭不可闻,那身骨肉都化了。” 又可怜又可怕。 宋延年:“中间这么多天,就没人发现茅房里有异样吗?” 白良宽:“哪里能发现,茅房本来就臭,咱们每次去茅房,哪次不是速速解决,谁还去认真细看。” 上面蛆虫可多着呢。 宋延年:…… 是,他问傻话了。 每次五谷轮回时,他都恨不得自己已经辟谷了。 “后来呢?府学报官了吗?” 白良宽:“报了!但尸首都烂成那样了,哪能看出什么呀,仵作说了,没有什么外伤,就是粪溺死的。” “后来,大家对林秀才家里的老太太同情的很,还给她募捐了一笔银两呢。” 白良宽伸出手指,“我捐了一两银。” 那可是他抄书攒下来的,辛苦得很。 宋延年思索,这姓林,还是白鹿街的,难道这厕鬼是林辰钰家的? 如此一来,昨天林辰钰的脾气如此怪异,特别是听到白良宽被关茅房,那般别扭的情绪倒也说得通了。 明明有感激,却又愤怒中夹杂着后怕,最后别扭成阴阳怪气。 他也是怕白兄出事吧。 今儿天气冷,路上的石头都冻出了一层冰凌,鞋子踩在上头有些湿滑。 宋延年和白良宽走在这条石路上,都有些小心,待出了这石头路才放下心来。 两人一起往前走,在分叉路口时,白良宽看了看左边又看右边,左边是去学堂,右边回寝室,他想回去加件衣裳,却又怕在凉亭又遇到伍秀才等人。 “真冷啊。” 一股白气从他口中冒出。 今天确实天寒,好似一下就冷了下来,宋延年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袄子,道。 “走吧,我陪你回寝室加件衣裳。” 白良宽:“别别,我自个儿回去就好了。” 这样真像小孩,做啥都要人陪,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宋延年推他,“走走走,不要磨磨蹭蹭了。” 好在,此时天色尚早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