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间想起一事,前两天,他爹苦口婆心的劝自己乖巧一点,说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之时,万万不能顶风犯事。 他爹说了,这云京来的宋大人年纪轻轻却颇有手段,一向老谋深算的鲍师爷都阴沟里翻了船。 那日的事情,府衙里的衙役,就算是重金许诺也无人愿意一说。 财帛动人心,但也得有命来享。 往日里见到钱财犹如猫儿闻到了腥的衙役们,一个个讳莫如深的样子,这便让他们知道一事,这县令大人不好惹啊。 还有,陈辰安想起族中说的宋大人带的兵马。 那日抄家,一身悍然气息,训练有素的兵将,到底养在哪里! 这些事没有查清楚,善昌地界的六大族,谁也不敢妄动,唯恐一个妄动,就让这宋大人注意到了自己。 想明白了这一切,陈辰安低下头,态度恭顺了不少。 “大人,是我不对,一时失态了,还望大人原谅则个。” 他低头,视线刚好落在老罗的脚上。 老罗不嫌弃鞋子沾了口水,此时已经将它穿在脚上了,看到这鞋子,陈辰安本来已经止住的干呕,又开始卷土重来,他的腹内一阵翻滚。 陈辰安蓦地一惊,猛地抬头看向高堂。 是他,一定是这知县大人搞的鬼! 不然,这乡间的粗俗老汉,怎么会有如此的手上功夫! 明明……明明自己都躲过那鞋子了。 宋延年可不管陈辰安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拍了拍惊堂木,让外头喧哗的人群安静。 “罗力德,你缘何状告陈辰安,人已经请来了,请当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老罗:“好!” 他看向旁边的陈辰安,老眼里有着泪花浮现。 “我老罗年逾四十方有一女,取名罗香儿,虽然家贫,却是如珠似宝的养着。” “大前年,我和香儿进县城走访亲友外加售卖一些手工编织物,不想,我一个没注意,香儿便被这渣滓害了。” 想起那时的事,罗力德还哽咽不已。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那日的场景,他依然没有忘记。 他在市集上捎卖编织好的竹筐和簸箕,香儿活泼爱动,哪里待得住了,外加这县城里确实比乡间繁华,香儿看啥都觉得稀罕。 他便拿了几十个铜板给她,让她自己去逛逛。 小姑娘家爱俏,虽然兜里的铜板不多,却不妨碍她的开心,她在市集里这里看看,那儿逛逛,最后逛到一家胭脂水粉的小铺子。 老罗:“那年,我那闺女才十四岁,她娘生她的时候年纪也大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比寻常姑娘家生的瘦小。” “在老汉我的心里,她还是个小囡囡,怎么,怎么……嗐,老汉我也没有拘着她。” “怪我啊!” 宋延年瞥了一眼下方。 因为老罗的话,外头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两个汉子叹了口气,低声道。 “嗐~都十四了啊,好人家的姑娘哪里有在外头瞎跑的道理,难怪被害了……真是家里也不懂事啊。” “是啊,再瘦小那也是姑娘家啊,不用听他再说下去,我都能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左右不过是那点风月之事。” “……” 宋延年伸手摸过那块黄花梨的惊堂木,他轻轻举起,在半空中稍做停顿,而后急剧的落下。 黄花梨和案桌接触,发出一声清脆又响儿的脆响。 “肃静!” 堂下的众人顿时禁口,各个拿眼睛看向公堂上方的知县大人。 宋延年心下满意。 果然,得这样子拍才更大声一些。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老罗有些悔恨的脸上,开口道。 “罗老伯,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事,你真的不必过多的自责。” 他看向众人,板着脸沉声道。 “从来只有怪犯事者害人,而没有苛责受害人出门自作孽的道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