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之前的穆空青不是不信周秀才这个人,而是不信任周秀才的立场。 有时人的肩上担负着的责任,会让他们必须做出某些选择,哪怕这些选择会违背自己的本意。 不过破船还有三斤钉呢。 先前的安国公府何等显赫,现下又怎么可能在朝中半点故交人脉也无? 而那些隐约透出的不凡,估计这也就是这些年来,清溪县中的地头蛇们顾忌周秀才三分的原由了。 穆空青到家时,天边初初泛起了鱼肚白。 穆空青抱着一叠邸报,一到家就又开始了闭门苦读的模式。 孙氏瞧着心疼,忍不住同穆老二抱怨:“前些日子就是这样,好容易熬过了考校,正说年节里可以松快些呢。可这还不到十五,怎的又用功上了。” 穆老二倒了壶热水给自家媳妇,念叨了句:“咱村里那几个皮小子,日日里被爹娘追着打骂都不肯念书。咱家空青肯用功,你只管高兴就是。” 孙氏提了热水就往穆空青屋里去,心里头却总也不得劲。 穆空青正在练字。 说是练字也不准确。 他只是在写策论的同时,将速度放缓,借着练习策论的机会,将自己的字也练上一练。 穆空青前世练过行书,虽然是硬笔书法,但也算是有几分基础。 人都言字如其人,科举虽有誊录制,却也得等到会试之时。 也就是说,前头的考试,阅卷官都是可以看到考生的笔迹的。 能写一笔好字,总归是能占些便宜的。 况且他现在离“好”的标准还远得很。 正如周秀才所言,他的字风骨虽有,却气力不足。 这气力不足亦有年岁尚小的因素在,属于没办法的事。 因此,穆空青除了多练,也没有旁的法子。 日子这么一天天地过,在穆空青将那日带回来的邸报看完,又将策论题全部练上了两遍之后,便到了私塾开课的日子。 穆空青准备参加县试的消息并未传出,他现下在甲班,也只是跟着旁人一起学史、作文。 除了旬休时照例去周夫子那儿吃小灶之外,连每日散学后的加课也停了。 不过,穆空青的小灶也没能吃多久。 开课后的第一个旬休结束,县署便公布了今年的县试考期。 与这消息一同公布的,还有令诸位预备下场的学子,早日前往县署礼房报名的通告。 周家私塾中,甲班学子原有九人,加上今年从乙班升学的穆空青二人,共有十一人。 除去已有童生功名的,以及刚刚升班不欲下场的,此次周家私塾报名的学子,加上穆空青在内,恰好便是五人。 周秀才虽面部有瑕,不能再考,可已有的功名却不会被革去。 他学问出众,次次岁考皆名列前茅,领朝廷廪膳,是谓廪生秀才,可为学子具保。 待到此次下场之人公布,同窗之间预备互结之时,众人才当真是始料未及。 这比穆空青升入甲班都要叫人震惊! 李成更是气的当场便摔了支上品狼毫。 “哗、众、取、宠!”李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念道。 穆空青看着这位在清溪县中颇具盛名的“少年天才”,笑得意味深长:“既然如此,李兄又在怕什么?” 现下周秀才虽然不在,可却也没到散学的时候,李成不敢做得太过,也只能动动嘴上功夫。 “我怕?我怕你自不量力,连带诸位同窗,都要与你一同丢人!”李成阴着脸,还不忘压低了嗓子。 李成的那一句“哗众取宠”,可以说是在场多数人的心声了。 在场有些学子年岁大些的,甚至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也还未考上童生。 他一个刚刚入学一年的半大孩子,就敢下场考试。 别管能不能考上,他能得夫子应允下场,于他们这些苦读多年也没能过童子试的人来说,都像是一种羞辱。 “李兄此言差矣。”穆空青笑道:“我知李兄天纵奇才,一次下场便得中童生功名,可也不当这般侮辱我等。” 穆空青的表情真诚:“空青自知年幼,此次下场,不过是见识一番罢了。一次不中,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再正常不过了。若是一次不中便是丢人,这话说得也太过了些。” 不说旁的,私塾中已经有了童生功名的几人,除了李成外,也仅有一人是首次下场便连过县试、府试,拿下童生功名的。 更多的,是几次下场,都未能拿到功名的人。 众人原先还只觉得穆空青的聪慧是显而易见的,可他这么急着下场,未免也过于狂傲了。 现下穆空青这番话说出来,却只叫人觉得一次县试不过又有什么?就当是长长见识也未尝不可。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