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门虚掩着供人平日进出,若是自门外探去,隐约可见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却不见繁花相迎,唯有两棵槐树立于道路两侧,在艳阳之下愈发显得枝叶油亮。 青梧院主屋内暗香浮动,初夏暖阳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桕游进屋中。 少女仰躺在窗前的摇椅上小憩,丝帕遮住了脸,只露出截嫩藕似的脖颈,垂下的两缕发丝平添几分清滟的风情。身着淡绿色的小衣,配宽片鹅黄色锦缎裹胸,袖口上绣着孔雀蓝色的海棠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 长裙下摆针脚细密地绣着蓝色的海云图,随着身子轻动散开。长袖翻开,一截丰润似油膏般的白嫩玉臂影影绰绰露出,垂着的手指纤纤如玉笋,掐着装有残酒的玉盏。 似是被晌午渐强的阳光扰了清梦,不耐地踢开绣鞋,脚不着地,小腿搭在躺椅边缘无意识地轻晃。残酒随着晃动洒在了绣鞋边缘,木樨酒香似有若无,端得是一派悠闲。 小丫鬟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对着榻上的少女细声唤道:“姑娘,” 。不见动静,又轻轻掀起少女盖在脸上的帕子,低语:“姑娘快醒醒罢!” “入画…” 少女清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因着午睡方醒的喑哑,撒娇道:“你差人到祖母那里,说我身子不爽利,不去前面用饭了罢!” “不是这桩事儿啊!姑娘!” 入画的声音带了明显的紧张,“老太太听了宫里递出来的信儿,好大的火气,将茶盏都摔了呢!这会子咱们老爷夫人,同东院二老爷、二夫人,都在宁松堂呢…” 少女听了这话,登时清醒,双手扒在窗棂上向外看,果真见祖母身边的人在门外候着。一双潋滟美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轻声道:“你怎的不早说!” 入画将自家姑娘拉了回来,抬手替她整理着压皱了的衣领,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对着她笑道:“姑娘快去罢!” 十日前,六月初一,永靖侯嫡长女及笈,太皇太后赏了一方玉如意作笈礼。次日,沈明娇随母亲到宫里谢恩。 今儿午时,仁寿宫太皇太后跟前儿的郑姑姑,亲自送了教习嬷嬷到侯府里,指导沈明娇宫中的一应礼仪章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京城的高门勋贵之家,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遑论与皇室沾了关系的事,便是半丝风声也瞒不住。不过一日,宫里送了嬷嬷到永靖侯府的消息,已是传得满城风雨。更有惯会见风使舵的,这会儿已将厚礼递进了侯府的大门。 “把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满头花□□神矍铄的的老夫人,看着小厮呈上来的各色礼品,手掌拍着桌面,怒道:“皇上好算盘,与左相斗法,便要将我沈氏的女儿做靶子!” 永靖侯府的老夫人沈秦氏,出身镇远将军府,中年丧夫,一力拉扯着儿女撑起永靖侯府的门楣,为人最是刚强护内。 永靖侯沈庭秋眼见着母亲惊怒之下失了分寸,再说下去怕是要连先帝一并骂上。眼神示意小厮退下,抻出一抹清淡的笑意,安抚道:“母亲消消气,如今不过是宫里放了口风出来,圣旨未下,一切还未可知。” “二十年前便是如此!一道圣旨,庄儿进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老夫人横了自己儿子一眼,握拳捶着自己的胸口,沉痛道:“是庄儿痴心,怨不得别人…可如今,便是要拼了祖宗功名基业,我这条老命血溅宫门,也断不再让沈家的女儿入后宫半步!” 话落,疾咳不止。 沈庭秋的夫人秦氏见状,急忙上前去,替老夫人拍背,柔声道:“母亲莫急,不若待会儿问问娇儿的主意…” 秦氏与老夫人同出身镇远将军府,依照母家辈分,秦氏乃老夫人的内侄女。嫁入沈氏后,姑侄变婆媳,素来亲厚。 “啪!” 沈秦氏抬手将手边的茶盏拂到了地上,片片碎裂。热茶蒸腾着,溅了一地。 “便不该带她进宫谢恩!” 老夫人心焦难免口不择言,转念又想起沈明娇那张鲜妍灵动的脸,轻叹一声。“是福不是祸…” 秦氏嫁入沈府近二十载,眼见着婆母为人最是永毅。纵是当年小姑沈英庄丧信传来,也是捱过伤心,未见如此大怒。一时脸面上挂不住,又焦急着女儿的前程,竟是顾不得旁人,滚下热泪来。 “这…这…宫里的赏赐下来,断没有不去谢恩的理儿。咱们家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官人与二弟在朝中处处小心…若是不带娇娇进宫去谢恩,免不得言官借题发挥说沈家轻狂,不将新皇放在眼里!” “大嫂…” 沈庭秋胞弟沈庭霖的夫人邹氏上前,将秦氏扶回座位。 “大嫂说的对,这事躲是躲不过去的。” 二老爷沈庭霖出言道。 他作为次子,无爵位可袭,年轻时走科举仕途的路,寒窗苦读十数载,一举夺下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 沈庭霖为人精明强干,又有百年望族世家的人脉根基提携,如今不惑之年,已官至户部侍郎,对朝局洞若观火。“先皇走的突然,当今圣上这虽有雷霆手腕,却困于势单力薄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