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烁气得面色发白。 张进不会给对方机会,因为他总是很大声。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是王公,要为民请命,要躬修力践的也是王公,糟蹋粮食的是王公,口口声声,要行仁政的还是王公,那么学生想要请教,现今百姓困苦,他们终日劳作,却不能饱食,王公可有什么高见,可以填饱他们的肚子吗?” 王烁真是羞愧到了极点,因为这些话,处处都是戳着他的心窝子去的,此时张进反诘,他一时慌乱,想了老半天,才蹦出一句话:?“减税赋,轻徭役……” 张进笑了:“王公此言,倒是很有道理,减税赋,轻徭役……嗯,这确实是仁政,可朝廷要辽饷,要治理天下,就非要有赋税和徭役不可,减少了百姓们的税赋和徭役,用什么弥补呢?” 这……才是根本。 王烁:“……” 张进道:“王公来补足不足如何?就说这一桌酒菜,王公但凡少糟践一点,再如王公平日里……那华美的衣衫,若是少穿几件。还有王公家里的妻妾……若是……” 王烁一听,勃然大怒,好好端端的,你说我妻妾做什么? 他拍案而起,怒斥道。 “一派胡言,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张进,你疯了,你疯了,你变成这般样子,令我痛心疾首,我……老夫不和你做口舌之辩,你……你……欺师灭祖。” 张进原本是对王烁依旧抱有好感的,其实根本没想过最后会和王烁撕破脸到这样的程度。 他只是隐隐觉得,王烁说的东西,有些不对,是以进行反驳。 结果…… 一时没憋住,直接搅了个天翻地覆。 此时他才下意识到了什么,蓦然回首,这才察觉,自己不知不觉的,站在了李定国这些人的立场去了。 他虽然口里还一再说,李定国这些人是粗鄙的武夫,可在军校中,潜移默化,其实早已和李定国和军校中的人产生了同情。 这种共情,才是他面对王烁袖手空谈,再联想到李定国的妹子活活饿死。 想到王烁在此,双手不沾阳春水,口里却喊爱民,再联想到那因为一场暴雨,而毁坏了几亩地,那欲哭无泪的农户。 王烁举手投足的‘高雅’,再没有引起张进内心的推崇,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这种反感源于内心深处,今日终是不免爆发出来。 他微微一笑,眉宇轻轻一挑,冷淡地看着王烁:“欺师灭祖,这是什么话呢?” “你当初读的可是顾先生的书,这难道不是……” 张进摇摇头:“我乃东林军校的生员,我的恩师,乃是姓张,‘讳’静一,何来的欺师灭祖……好啦,口舌之争,没有意义,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 他坐直,再无二话。 张静一…… 那么个粗人…… 王烁气的跳脚,看向张静一那边。 张静一怒道:“看我做什么。” 这声音就很凶了,我张静一可属锦衣卫,你还想跟我做口舌之争,问问我的刀答应不答应? 一时间……王烁只觉得自己斯文扫地,想要找人去争辩,可大家都默不做声,这令他羞怒交加。 于是,恨恨坐下。 天启皇帝禁不住笑了起来,他看向信王朱由检:“张进……很有趣。” 信王朱由检尴尬一笑,却不吱声了。 王烁还在低声道:“可笑,真是可笑……” 可惜这些话,打在了棉花上,因为张进再不理他了。 王烁又晃脑袋,流露出不满的样子,咕哝道:“好好的一个读书人,不学好,如今……却也……” 啪! 有人拍案。 王烁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 却见一人站起,露出不悦之色,却是冲着他来的。 这人…… 户部尚书李起元。 李起元怒视着自己,更让王烁摸不着头脑。 李起元也算是清流,而且素来和姓张的不对付。 他这是…… 李起元怒道:“王烁,你能不能少说几句,什么不学好,这话……老夫就不爱听了,我看张进学的很好,反而是你,到了现在竟还在此强辩,不觉得可笑吗?” 又是震惊四座!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不解地看着彼此,似乎不明白这一刻发生了什么。 …… 王烁更是震惊,他错愕地瞪大眼睛,抿着嘴角,欲言又止。 今天是怎么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