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其实已看出了许多人的犹豫。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 毕竟大家不是傻瓜。 现在大家慢慢地回过味来。 真要闹下去,火上浇油,对谁都没有好处。 孙承宗道:“依我之见,是赶紧以内阁名义,派一个稳妥之人前往曲阜,对外就说彻查这件事,届时想办法,先将大家的怒火压下来。其余的事,等风头过去再说。而内阁和六部,大家要有默契,对此事,切切不可继续多发议论,想生病的就生病,要躲着的就找个由头躲着,我等是当家人,当家不闹事。等过一些时日,再做打算。” 黄立极吁了口气,却没有率先说话,而是看向其他几个大学士。 刘鸿训显得踟蹰,说实话,张静一这事儿干的很不地道,他早想砸烂张静一的狗头了,可他也清楚……眼下这个节骨眼闹,等于是故意添乱。 李国的态度则是一脸怒容,拂袖道:“压,靠什么压,我们不火上浇油,这火就烧不起来吗?呵……你可知道外头的读书人现在都疯了吗?知道不知道都察院和翰林院成了什么样子?时至今日,置身事外,有个什么用?我大明到底是以什么治天下?今日我等在此轻慢了此事,他日千秋史笔,你我便是乱臣贼子。哎……” 说着,他长叹口气,跺了跺脚,拂袖去了。 孙承宗唾面自干,虽是挨了一顿臭骂,却还是保持笑容。 至少……内阁这边算是稳住了。 “明日,我去见陛下,陛下若是不出面也不成。这么大的事,必须进行廷议,至少……也要挽回一些人心。”孙承宗道。 黄立极便苦笑道:“挽回人心……人心已尽失了。” 他摇摇头,一脸焦躁。 还能怎么办呢? 这百官不就是读书人出身吗?他们学的就是孔圣人的学问。 这圣人乃是至圣先师,每一个人都在先师的门下,而这儒家最紧要的是什么,是尊师重道!想想看,这时候你知道你恩师的子孙被人杀光了,你要不要变态? 当然,百官还可以勉强控制。 那天下的士绅呢,那无数的读书人呢? 这些人,表面上手无缚鸡之力,可实际上……却一个个都是地方上的豪强。 两京十三省,钱粮、诉讼、舆论、田地、人口,难道不都是这大大小小的士绅们把持着的吗? 这些人,一旦彻底对朝廷离心离德了,该怎么办? 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是千千万万的人之事,若只是千千万万个的寻常百姓,实在不成,那就苦一苦他们,直接一队人马,剿杀了也就是了。 可这千千万万之人,却是天下的骨干,他们若是彻底仇视朝廷,那么这大明也就完了。 这样一杀,就当真是把大明朝廷,折腾得连蒙元都不如,至少那些蒙古人入主中原,还是有不少儒生和士绅们锣鼓喧天的欢迎的,那蒙元崩溃的时候,尚且还有读书人……自尽以全忠义。 “就这么着吧。”黄立极决定再苟一苟。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 一封封奏报,从各地传来。 果然,天下各处不少人开始发疯了。 三个镇守太监的府邸,被人冲杀了进去,那代表了皇权的镇守太监,被人绑成了粽子,直接投入了河中。 各处都有人开始披麻戴孝…… 原本在各地建起来的魏忠贤生祠,现如今也开始有人恶意毁坏。 南京的魏国公紧急上奏,说是南京士子思变,有人至南京孔庙哭灵。 而南京六部的大臣,对此漠不关心,甚至有意纵容。 在各处衙门,张贴了大量的反诗,还有各种讥诮时政的文榜。 京城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这个时候,朝廷不可能不有所反应了。 总而言之,需立即让朝廷给出一个说法,无论是什么说法……你得表态。 终于,宫中下旨,陛下的病好了,于七月二十九召开廷议。 这一下子……许多人都抖擞了精神。 此时,在都察院左都御史陈演的府邸。 天色昏暗,此时有不少人开始不约而同地抵达这里了。 众人聚于此,一个个的脸色都极不好看。 这陈演算是后起之秀,乃是天启二年的进士,不过他的升迁很快。 当然,这也拜当时党争所赐,因为党争,先是大量浙党、齐党的人落马,大量的官职空缺,于是陈演几乎是一年三迁,很快就在翰林院之中得到了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