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中烛火静谧,裴朝露埋在云秀肩头,听她讲和二哥偶遇重逢的事。 原是那夜她引走绿林盗贼后,在城郊失足滚落下山崖。群贼亦不欲费力寻她,后来还是高将军沿路找到了她,只是她伤了双足,动弹不得,便在山间逗留月余养伤。伤好的差不多便赶望敦煌,不想途径洛阳时,竟在明廷山遇见了暂避在那处的裴朝清。 话至此处,云秀拍着裴朝露不再说话,只将她抱得紧些。 “然后呢?”裴朝露问。 “然后……公子也伤着,我们便在明廷山修养、顺道打听您的行程。” 云秀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飘忽。 裴朝露睨了她一眼,“好好说话,说清楚,如今我急不得。” 半晌,云秀叹了口气,苦笑道,“姑娘,您都病成这样了,还这般伶俐!” 裴朝露勾起唇角笑了笑,往她身上靠近些。 “二公子原是按计划前往的敦煌,彼时他伤好了大半,但是半途在……”云秀顿了顿,拣过一把团扇给裴朝露打风,“公子在凌河被困住了。” “凌河?”裴朝露掀了掀眼皮。 凌河是她祖籍处。 裴氏便是凌河第一望族,数十年前从她曾祖父在长安任职定居京畿后,他们正支便鲜少回去,但尚有旁系分枝在凌河,故而逢大节裴氏亦会派嫡系子孙为代表回去祭祖告慰先人。 此番裴氏遭遇滔天大祸,京畿正支多的被斩首于午门,旁支虽未及死罪,但他们多来也不好过。随着天子南下逃亡,各地□□四起,百姓便将怒火投向了裴氏族人。 “二哥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裴朝露双眼一下便红了,她已经猜到了大概。 不知情的百姓向裴姓人喷薄怒意,裴姓族人自向当家人发泄愤怒。二哥被困凌河,当是族人不肯方行,以泄怨愤。 若是仇敌冤家拦路,自也没几人能占到她二哥的便宜。然这般面对着同宗同族的人,二哥根本不会还手。 云秀闻言,眼神黯了黯,并未多话。 只道,“公子带着族人化整为零,分批入了这苦峪城前门四镇。期间在敦煌古城的寺院街道见到您打的桃花结璎珞,便知晓您已在敦煌郡内。只是赶着时间往来接送族人,只暗里打听着璎珞售卖的位置,又不敢多问怕引起旁人注意。公子遂想索性抓紧时间送完族人,在全身心寻您,未曾想您就在百里外的大悲寺中,同齐王……” 话至此处,云秀不禁落下泪来,想起白日里裴朝清质问李慕说的话。 “你但凡让她觉得有一点点依靠,但凡让她能不这么绝望,她都不可能去喝那晚阴阳汤,求慰藉。” “姑娘,是奴婢没有上心寻到您。我们不知你这么苦!您明明是在齐……”云秀自觉止住了话语。 却仍旧忍不住愤恨,嘀咕道,“累您成这样,他还算是个人吗!” “你们便不苦吗?”即便云秀有心略去、未讲二哥和裴氏分支族人遇见的场面。 但她见过长安城中在司徒府门口挥剑唾痰的人,见过城门口将郑宛当成她的尸体来回践踏的人,更在不久前见过那些长安高门为了得到二哥的线索,是怎样翻扯砸毁她的东西,为此甚至她连芙蕖的骨灰都没了…… 而偏偏这些人,他们亦都是受灾者。裴氏沉冤昭雪之前,她连向他们辩解的资格都没有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