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低微,从未想过自己能身怀龙裔,又被封为谨嫔。因此她对皎皎总是心怀感激。 那年皎皎不过十二三岁,瞧见她肚子微挺还在浣衣局做着晾晒杂活,便问了她一句。 按理,即便是一个小小宫女,在深宫内苑也不该身怀有孕,可周围的人全都视若无睹,皎皎心中便有了些猜想。 果不其然,在凄苦中长大的女人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关切的询问过,心中的委屈酸涩仿佛再也藏不住,她一股脑将事情倾吐了出来。 她本是政和殿的一个小小奉茶宫女,谁料一朝入了皇帝的眼,被拉到龙床上宠幸了一番。 可第二日西南战事起,皇帝忙于战事,便将她忘之于脑后,迟迟没有册封。 容妃得知此事后,借口她已被宠幸,将之赶出了政和殿,送到了浣衣局。这一离开,她便彻底没有了面见皇帝的机会,自然再也无法被皇帝想起。 皎皎撞见她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微微显怀,明明内侍省有她被临幸的记录,可皇帝没有任何旨意,她的身份便仍是宫女。既然是宫女,自然就不能什么事不做,即便是晾晒衣物的杂活,也不得不做。 ——浣衣局的姑姑或许还是有些心疼她的,没让她做洗衣提水的重活。 皎皎问过之后,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去了太后宫里,无意提了一嘴—— “浣衣局真的太可怕了,一个宫女大着肚子还要做些晾晒衣物的杂活。”说完又撒着娇要吃藕粉丸子,完全是无心提这么一嘴的样子。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太后不动声色哄着她吃了更容易消化的时蔬山药丸子,转头就让人稍稍去查了查。 容妃虽然将人送去了浣衣局,却并不能消除内侍省的临幸记录——她也不屑做那种事。她与舒妃一样,出生世家大族,身份高贵,膝下又有皇子,对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小宫女自然不屑一顾。 太后只是稍稍一查,便知道那宫女是身怀龙裔。 皇家对待子嗣的态度向来是多多益善,太后忙不迭找来皇帝,就遗忘皇嗣一事将他训斥一顿。 之后,册封便是理所当然了。 可惜她身份太过低微,即便诞下皇子,也得不到什么重视。太后虽然发了话,让宫人们多多用心,照顾好九皇子母子,可宫中老人惯于偷懒耍滑,阳奉阴违这种事他们做的无比熟练。 好在皎皎虽然骄横,却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她寻了由头将欺上瞒下的内侍杖责一顿,又往庆仁殿塞了几个老实忠厚、知恩图报的宫人,加上她的暗中庇佑,谨嫔母子这才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只是这段时日皎皎自顾不暇,自然也不知道她这边发生了什么。 听了她的话,皎皎眉心微拧,问:“怎么回事?” 谨嫔默默垂着泪,她流泪的样子也是悄无声息的,像是墙角默默无声开花的野草,弱小却也坚韧。“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元佳节前,陛下突然来了这里,问我可愿让珩儿更进一步?” 她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女人,在宫外就被父兄厌弃,走投无路之下得了机缘,才能进宫。 她一无背景,二与能力,既不知道趋炎附势,又不知道曲意逢迎,生下的皇子自然也得不到皇帝的喜欢。 眼见着皇帝突然过来,又将久不得爱护的珩儿抱在膝上,她从未获得的温暖在这一刻竟然隐隐有了雏形。 她想都未想,张口便道:“我愿意。” 皇帝便笑了笑,无比宠爱的摸了摸珩儿的头,又赏赐了他们不少吃食,陪着他们用了晚膳,然后才离开。 可这之后,庆仁殿仍是默默无声,毫不起眼。仿佛皇帝的到来只是她孤苦无依生涯里的一个美梦。 她在庆仁殿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生怕是因为自己说话不当,让珩儿好不容易获得的父皇关注又消失不见。 谁料想上元佳节之后,南嘉长公主与定国公被关进天牢,她四处打听,将积攒多年的积蓄送了出去,才得知皎皎安然无恙,并未受到牵连。 她既觉得稍稍安心,又为南嘉长公主的突然离世而忧伤——母亲在时,她也是曾被捧在手心里宠爱,虽然那时年岁颇小,却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