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以宇在心中骂了一声娘,才敛眉站好, 乖乖答道:“是张婉容。” 军医并不知道张婉容是谁, 只是忍不住赞叹道:“此人对伤药了解颇深,倘若能到军中行医……” 话还未说完便被卫英纵打断,“那是清源知州的夫人。” 于是军医也闭上了嘴——知州大人的夫人, 想想都不可能去军中给一大帮大老爷们看伤诊脉。 但他仍是一脸可惜。长吁短叹着看完张婉容给徐空月开的药方,又是一通夸奖, 而后斟酌着又剪去了两味药, 减弱药效, 这才长吁短叹着走了。 众人知道他是惜才之心,都没敢说话,只等他走了, 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有徐空月在门扉刚关上,便问了一句:“慧公主呢?”声音仍带着重伤之后的虚弱感。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唯有卫英纵心想着,人家连问都不问一声,您倒好,醒来第一个问的便是她。 一片静默中,只有向以宇这个直肠子,想都没想便答:“慧公主都醒一天了,听说背上被箭擦伤了,又透支了体力,这才昏倒,其余倒是没什么大碍。” 原本微微提着的心在听到“没什么大碍”后,才终于放下。徐空月不自觉露出了一点儿笑意,“那就好。” 向以宇完全不能理解,睁大双眼就道:“将军,那慧公主可是连派人前来问候一声都不曾……” 话还未说完,便被卫英纵呵斥了一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向以宇满脸不服,与卫英纵怒目相对——先前不是你们让我说的话? 徐空月却仿佛什么都不曾听见,只是问道:“刚刚你们说,为我开药方的是张婉容?”他环顾一圈,众人接触到他的目光,无不低下了头颅。“说说,是怎么回事?” 向以宇刚被卫英纵呵斥了一顿,这时倒是知道不该抢着回话了。而其他人看了一眼卫英纵,也不吭声了。 所有人都不吭声,徐空月便看向了卫英纵。他素有“策无遗算”的美誉,也是他的智囊团。 卫英纵摸了摸山羊胡,故作高深道:“或许张夫人只是感念将军的搭救之恩……” “我只是去救皎皎,与她无关。”他这样一说,卫英纵倒是稍稍愣了一瞬,而后问道:“将军看见慧公主的真容了?” 徐空月微微颔首。虽然皎皎没有亲口承认,可那是曾经朝夕相对了整整三年的容颜,他如何能记错? 卫英纵奇道:“可那位荣惠郡主,不是从……”他像是怕唤起徐空月某些不好的记忆,将中间含糊带过,继续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徐空月微微怔住。 “将军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总有些人的容貌是有几分相像的。”尽管徐空月先前一直说,他的直觉告诉他,慧公主就是荣惠郡主,可当初那么多人亲眼看着荣惠郡主从百尺高的宫墙上一跃而下,她怎么可能还留得命在? 更何况如今还全然无事的样子,仿佛那惊天一跳,只是存在所有人脑海中的一场幻想。 他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徐空月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半点血色。可他仍然坚持:“她是皎皎,我知道的。” 像是告诉自己一般,他重复着:“她是。” 瞧着他这幅样子,卫英纵只能轻叹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怕是他们这位天纵奇才的少年将军,也毫不例外。 因为慧公主与辅国大将军遇刺,行宫的守卫一下子增多了不少,所有人严令外出,就连小皇帝都只能在行宫之中行走,不得再去密林中打猎游玩。 小皇帝前来行宫,本以为能骑马四处跑,却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还连累他不得外出。顿时憋屈的不得了,跑去找徐空月诉苦。 彼时徐空月刚刚拆了旧纱布,正在重新包扎。小皇帝招呼都不打一声,闷着头往里冲,向以宇等人拦都拦不住。 唯有徐空月一副镇定自若的态度,任由小皇帝瞪大双眼在他面前坐下。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请陛下恕臣不能起身向陛下行礼。” 小皇帝怎么会怪罪,他头一次瞧见徐空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旧伤添新伤,一层叠着一层,多得几乎数不清。虽然很多都已经结痂痊愈了,但触目惊心的疤痕仍在。 尤其是有一道从左侧脖颈之下连绵道右侧腰腹,长长一道,几乎将他整个人剖成两半。即便如今已经痊愈了,依旧令人触之心惊肉跳。他不由得问道:“这么多伤……疼吗?” 徐空月被他问得微微一怔,恍然想起从前皎皎也曾这样问他:“疼吗?”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似乎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这些在长安城中,被膏粱锦绣供养长大的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