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徐空月望着过度兴奋的小皇帝,静静打断他。“这于理不合。” “为什么?”小皇帝想不明白,他不是皇帝吗?不是所有人都该听他的话吗?为什么他想让月盈进宫,却又碍于这,碍于那,而处处“不行”呢? “即便您是皇帝,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徐空月难得多了几分耐心,解释给他听。“您虽然年幼,但毕竟是男子,月盈小姐是未出阁的女子,倘若您毫无顾虑,肆意宣召她入宫,只会给月盈小姐带来非议。” 女儿家最注重名节,倘若因他一时之趣,毁坏了月盈名节,只会给月盈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小皇帝不笨,甚至一点就透。他咬了咬下唇,半晌才道:“那等朕与你打马球时,是不是就可以让月盈进宫了?” 徐空月笑着点头。 小皇帝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得了他的承诺,顿时一扫先前的阴霾,开开心心蹦起来。 可谁知,当时的承诺到现在都没能兑现。月盈随父离开长安后,小皇帝好似对打马球也失去了兴致,加上之后接二连三的事情,他更是将此事忘之脑后。 如今瞧着往日英挺不凡的徐空月,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的样子,小皇帝蓦地想起那个未曾实现的承诺。 可徐空月躺在床榻上,对他的种种担忧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回应。 眼泪就那么一颗一颗掉落下来。 他耳边响起往日徐空月的声音:“陛下是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哭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来,将一旁犹自焦急的药童吓了一跳。 小皇帝抬手将眼泪擦干,对刘御医道:“照看好摄政王,朕去去就回!” 他如同一阵风跑了出去,跑进皎皎如今住的院子。人还未进来,声音先到—— “皇姐,不好啦!” 皎皎仍坐在窗边,因行动不便,倚靠在贵妃榻里,手中捧着一本诗经,正凝神细看。小皇帝的声音猛地想起,惊得她手一抖,将诗经撕掉了半页纸。 她怔怔看着那将将被撕掉的纸,眼皮突然狂跳了起来。 闯进来的小皇帝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猛地扑到她跟前,“皇姐,刘御医说,摄政王倘若明日还不能醒来,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撕拉”一声,将掉未掉的那半页纸猛地被扯了下来。 小皇帝垂眼去看,便看见那半页纸上赫然写着“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他不解其意,却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抓住皎皎的手,“皇姐,怎么办?摄政王现在连药都喝不下去,倘若他真的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他满心焦急,却没有看到皎皎猛然变得僵硬的身子。 “药童找着刘御医的吩咐,不管怎么灌,那汤药灌下去了都不能吞咽下去,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他仍在絮絮叨叨着,皎皎却猛地合上诗经。“我要去看看。” 小皇帝正真心实意惆怅着,蓦地听到皇姐说要亲自去看看。他先是一愣,随即又迟疑道:“可是皇姐……不是……”不想去看他吗? 只是这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已不是初初坐上皇位的小皇帝,对如今朝中局势虽然明白得不多,却也能看透一二。皇姐所代表的拥皇党,一心拥护他,处处保证皇权的至高无上。 而徐空月的徐氏一党,则是妥妥的主战派。他们主张消灭掉北魏这个外患,为此不惜处处与保皇党为敌,只为保证有战事来临时,朝堂的供给无忧。 两党虽然不是绝对的对立,却处处为敌,各抒己见。不和之名早已传遍朝野。 然而作为与两人接触最多的小皇帝,却比外人更能窥见一点儿真相。 所谓“不和”,是真,也有假。 徐空月对皇姐处处忍让,很多时候都会手下留情。但皇姐却步步紧逼,接二连三下手除掉徐氏一党的主力心腹。 朝中局势变化莫测,前一日还各自为政的敌人,下一日握手言和也不是没有可能。小皇帝虽然不知皇姐究竟对徐空月有何心结,才会处处冷眼相对,但却知道她的态度一直都是无比鲜明——绝不与徐空月冰释前嫌、言归于好。 是以乍一听闻她要去看徐空月,小皇帝的惊异不言而喻。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兴安快去准备。不多时,兴安便搬来了一把轮椅。看着皎皎无比熟练坐上那把轮椅,小皇帝的脑海里打了一个疑问。但皎皎匆匆赶去医所的行为,让他没来得及细想,便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