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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京华 第4节


了避开真实姓名,难道不是?不过也对,若不是谢骛清出现,昨夜在六国饭店,怎会有众星捧月的场面。

    “刚刚我们聊过,”白谨行看好友,笑道,“你现在可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何未带着好奇心,等他说。

    谢骛清沉吟片刻,道:“百花深处和今日的拜访,都为同一件事。谢某想问何二小姐买两张船票,”他说,“这周出海的,你们何家客轮的船票。”

    她以为是要事,未料却是一件极容易办的小事。

    这周客轮的船票虽早卖空了,但她是主人家,总有办法。

    她默算着手里留得几张特等票,边想着边说:“这个好办,今晚我让人开出船票,送去六国饭店。可惜你问的太晚了,只剩单独的两个小房间,没有套房。”

    谢骛清缓缓点头。

    如果仅仅为了两张船票,不用他亲自登门,让白谨行问一句即可。何未仍有不解,刚要再问,他先抬眸,低声道:“送票前,我想先讲清楚,我如今在京中的处境。”

    何未见他目光严肃,轻点头,说:“好,你讲。”

    “名义上我是入京的贵客,其实,是来做人质的。”谢骛清比她想象得更直白。

    近年来,谢将军作为南方的主力军之一,数次发表救国言论,责问战祸源头,早就引得四方不满。大家牢骚满腹,却对这位将军无可奈何。谢家虽男丁凋零,儿子们不是战死就是失踪,四个女儿却嫁得好,且足够齐心,成了娘家背后的支柱。没人愿意先下手,得罪他们。

    直到上个月,谢将军小女儿携幼子出游,忽然被“盛邀”入京。昔日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督军们,想凭借这一女一孙,牵制住谢老将军和他的亲家们。五家震怒,发电报,责令尽快放行,这边则回电谦卑礼貌,极力安抚,更是视一女一孙如上宾,锦衣玉食地款待,万般皆好,唯独不让离京。

    如此僵局,在数日前被打破。

    消失九载的谢骛清以“观逊清皇帝大婚”为由,在六国饭店露了面,宴请数位父亲的昔日“老友”,于觥筹交错间,表示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日子。言下之意,自己留下,放姐姐和外甥离京。

    对那些老狐狸来说,谢家竟让深藏多年的独子来换人,算低头认错了。

    酒宴上,大家相谈甚欢,答应放人。

    谢骛清想让四姐带外甥走陆路,走得越快越好,怕再生事端。临行前,他改了主意,认为水路更妥当。走水路的话,毫无疑问,何家客轮最安全。这便是他昨夜去百花深处的原因。

    何未担心地问:“他们当真答应放行了?”

    谢骛清微微点头。

    他们只想让谢家闭嘴,不要胡乱掺和,没道理把人逼到绝境。

    “何止答应,”白谨行笑嘲他说,“还筹谋拉拢他,佳人贵胄轮番来,夜夜笙歌,只想他醉在胭脂堆、荣华洞里。”

    他住得地方是出了名的桃花源、逍遥境。光想,便能想出这几日的旖旎风光来。

    谢骛清不禁一笑。

    从昨夜到今日,他头一回笑,笑里有轻蔑的神态。

    谢骛清终是拨开迷雾,讲明了来意和处境。

    他不再板正坐着,靠到椅背上,一只手臂不自觉地搭在扶手上,隐隐显露出为将的架势。其实他讲述的过程里,十分平静,并没有任何压抑情绪,好像不大在意眼前的处境。

    差能差到哪里去,这个男人早在生死场上走过太多回了。

    “既然他们答应了,你为何说得像要连累我一样?”何未问。

    “你们家根基在这里,”他提醒这个太过年轻的女孩子,“和我有联系,麻烦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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