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客人,谢骛清回了卧房。 林骁端着茶水进去,见谢骛清在幽暗的灯光里,坐于临窗的胡桃色木椅里。他面前是敞开的棕色软皮箱,里处叠放着日常穿的衣物……军人的衣服简单,衬衫叠着衬衫,军裤摞着军裤。 谢骛清右臂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虚拢着,自然垂在身前,轻握着一个女孩子用的白瓷粉盒,盒面上印着红红绿绿的花与叶,似乎当中还有字。 这是谢骛清脱离主力部队,消失数月后带回来的。 他见林骁盯着自己,想是心中高兴却无人可说,难得吐露了心事:“不说来历的话,怕送不出手。” 未未送来一艘新式蒸汽轮船,自己带去一个过时的粉盒,不像话。 说了……又怕她难过。 第20章 白日见烽火(1) 她预感谢骛清真要回来了。 这感觉没来由地愈发强烈,以至于她将过年前去外省的行程都推了。 等到十一月底,客轮运营部的经理询问,今年暖冬,是否要将最后一班航班挪到十二月中。何未问了几大航运的负责人,大家统一时间,一同推迟到了十二月。 按规矩,最后一班离港的客轮她都要去天津送,这个没法变动。 她尽量压缩时间,下午到了利顺德。 何未带均姜坐电梯从餐厅离开回房间,因客人多,等了来回两趟。均姜在一旁说到天津,提起上回莲房买回去的帽子过于时髦,至今都没找到机会戴。 她笑着说:“如果钟形帽的话,须短发才……” 一行人推开玻璃门。 她迎着一楼大堂的灯光,看见谢骛清和几个高级将领一同走进来,身上仍然是蓝色呢子大衣。酒店两旁的墙纸壁画像没有尽头……在他两旁不断退后。比记忆里的更修晳清俊,嘴唇的颜色浅极了,该是天太冷的缘故。 谢骛清正摘下手套,想要和身边人说话,慢慢停住了动作。 …… 她像窒住了,努力让自己瞧清他的五官,他的面容。怕看错了,怕根本不是他。 谢骛清缓慢地把手套对折,交给身旁的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年轻副官,目光一直在她这里。 风尘仆仆的将军们刚下客轮,正在吩咐副官们清点行李,安排跟来的士兵们的住行和巡岗。 被谢骛清救过的中年将军环顾这声名赫赫的利顺德:“听说前清皇帝被赶出紫禁城以后,就住在这儿?”一旁饭店经理恭敬答:“不在这里。不过常来泰晤士厅跳舞,到西餐厅吃饭。” 谢骛清和众将军一起走向电梯。 何未的手还在发麻,从瞧见他起,手上的血脉就像无法流动了,麻得厉害。腿也是,站得不实了,这回不是踩着薄冰,根本就是站在水面上,人轻得没有重量。 “老谢定房间了吗?”另一个将军问他,“先去餐厅吃点儿什么?” 谢骛清没有回答身边的人,军靴在软绵的地毯上站定。 “何二小姐,”他轻声说,“久违了。” 她轻轻地笑,点头说:“谢将军,别来无恙。” 两人对视着。 其中的暗流湍急,冲得她昏沉沉的,也让众将军瞧出了端倪。 谢骛清除了治军严谨和军功累累,最让人喜好谈论的就是风流。他们来自南方,并没见过何未,一时联想不到何家航运头上,只顾着瞧谢骛清和佳人之间的眼神勾连,不用深想也知这位“何二小姐”同他有某种不可说的前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