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何知行问她:“怪二叔吗?” 她轻摇头:“二叔不点头,我不会嫁的。” 何知行轻声道:“他和召应恪、白谨行不同。二叔不反对你们谈感情,但现在结婚会惹来许多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见她难过,二叔一叹,又道:“执意要结婚的话,至少等南北开战,看看真正的形势。” 二叔有话没说完,他也想看看谢骛清娶她的决心。 上回他身为人质,那些老狐狸表面功夫都还是要做的,如今却明目张胆至此,就在北京最高档的新饭店受了伤。听闻此事的谢家和四个小姐的夫家,还有相关联的人都致电问责。 其中一个人还是当年在北京主导囚禁过谢骛清的,下台后搬到了天津租界养老。那老狐狸特地发电报,“义正言辞”指责行刺的军阀残害爱国将领,仿佛忘了先前自家做过什么。 《京报》上,也在昨日对此事有了大篇幅的抨击文章。文人的笔,军阀的枪,已在北京城对峙多年,这一届军阀刚上台,对民间的风评十分在乎。听说当天就有人带着大笔的钱财,去到魏染胡同,想买那个记者封口,不过被赶出来了。 何未翻看着会客室的《京报》,想到那位在火车上见到的记者。 文章配的照片是北京饭店外景。虽有谢骛清的名字和两位遇刺代表的名字,却不见本人照片。以他的谨慎,是不会在报章上留下照片这等东西的。 “二小姐今日生辰吧?还来办公?”经理端茶进来。 “没事情做,就来了。” “生辰日,该去消遣的。” “每天都在陪着人消遣,今日不想去了,”她合上报纸,“以后办公室不要留报纸,多准备些无关紧要的书。不然被有心人看到,要找我们麻烦。” 经理谨慎应了,收走报纸:“职员去报社送船票,顺路带回来的。” 航运公司在一个四合院儿里,是昔日何二家,二叔买下官宅后,将此处做了办事处,离报社所在的宣南不远。宣南一带是闻名全国的地方,是文人荟萃之地。过去有“宣南士乡”的说法,入京赶考备考的学子住在这里,而如今,这里和《申报》所在的上海望平街齐名,是中国的两大报业中心。 北京这里最有名的报纸就是《社会日报》和这个《京报》,两个主编不是经常在牢里走一圈,就是被下格杀令。 她在家里心乱,想来办公室找些事情做。 北京办事处空了一个月,堆积了许多账目。除了会计,在整个办事处只有她看得懂。 过去她最头疼学这个,有一日家里的老账房先生说,那些前清王爷、达官显贵们的家产败得十分快,有生活奢靡的缘由,也有他们本身不会算术,常被家中账房糊弄的缘故。旧社会里的公子文人以不摸算盘为荣,对他们而言,那一双手就是用来捧书写字,握杯持筷的。 她被老账房先生一说,倒有了学的兴趣,渐学出滋味,入了门。 她捻着精巧的玉算盘珠子,看账入神,经理叩门,说家里有电话过来,但接不通办公室这里的电话机。何未看账目喜安静,习惯将电话线拔了。 她插好,拨回去,接电话的不是莲房、均姜,而是七姑姑。 七姑姑接了电话,只说一句:“先回家,现在就回来。” 电话挂断,她不敢耽搁,拿上手袋,匆匆离开办事处,坐上了车。 一路上心惊肉跳,后悔没多问一句,以至于根本不晓得发生什么。 何未催得急,车在路上两次打滑,她定了定心,说:“照常开。”万一撞到了,怕更拖延到家的时辰。 一进府里,莲房就满眼的泪,上来抓住她的两只手:“二先生……” 何未见她这般,心急如焚,抛下莲房往东院儿跑。 她跑着,猜想是因自己和谢骛清的事,让二叔闹到病发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