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她如此盛怒,载静再度叩倒至地,直至慈禧亦因此沉默下来,方才再道:“无论太后信与不信,它的确是在我阿玛临终前才交与载静之物。至于他究竟是何事得此,为何得此,因当时一切混乱,臣始终没能有机会问个清楚。若太后如此介怀,自可随时从载静家中取出,归还国库便是……” “呵,不需你说,自是要取回。而载静,你切莫以为光凭此事我便认定你心存谋逆。你且回答我,一年前屡次将这东西置入西膳房菜肴之中,令我身旁试食太监屡屡中毒发病,使我在一次次惊恐中将一切怀疑的矛头指向无辜的同治皇帝和他皇后,离间我母子关系,婆媳关系,直至我儿叛逆之心越来越重,最终导致一病不起,死于重症……那个人,那个如此心机深沉用心歹毒之人!他到底是谁?!” 说罢,慈禧从一旁李莲英手中去过一只纸包,对着载静劈头扔了过去。 径直扔在他面前,载静见状直起身,将它取到手中拆开,朝里望了一眼。 随后蹙眉,抬头望向慈禧:“恕臣愚钝,老佛爷,这究竟是什么……” “哈……”闻言不由一声冷笑,慈禧朝下走了两步,到载静跟前,目不转睛看着他:“你可真会演戏,载静。同你那表面温吞,实则一肚子狡黠的阿玛一样擅于演戏。你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丹赤子啊,唯有你族中之人才懂得调制的一味毒物,当年你阿玛便是借此让自己身体染病,然后借故休憩在家,同时将你急急送去法兰西的那味丹—赤—子。” “老佛爷!”一听此话载静不由目光一凌:“我族中何曾有人会制什么丹赤子,我阿玛又岂会装病哄骗老佛爷,老佛爷无论怎样疑心载静都可,为何要将我阿玛也一并牵扯进来??” 话音刚落,慈禧扬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登时一道血丝从他脸侧直渗了出来,他却似毫无察觉,抬头直直望着慈禧,一字一句道:“载静所言句句属实,望太后明鉴,切勿因了一时的怒火,中了小人的圈套!”说罢,蓦地回头望向一旁那静静站在朝臣间的碧落,却再此时听见慈禧再度一声冷笑,道:“中了小人的圈套?载静,你以为有人存心污蔑你么?你可知这东西从何而来?便是从你府中……不,那处位于你先祖怡亲王允祥福庙所在地的宅中,搜寻而得的!” 此话一出,载静脸色霎时一阵苍白。 因而之后慈禧又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再听进去一句,只垂下眼帘静静望着面前那片青色的地砖,直至慈禧一番话说完,转过身重新走到龙椅边,然后目光扫向四周群臣,淡淡道:“怡亲王载静自幼聪明伶俐,能文善武,无论先帝还是哀家,全都对他寄予厚望。指望他长大成人后顶天立地,赤胆忠心,能同当年他祖先允祥王爷一样对朝廷,对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对皇帝忠心耿耿……岂料,他野心之大,竟早以连和硕怡亲王之位都已满足不了他。自他回来这一年多时间,上借我之手害死我儿同治,下窃取传国玉玺所制国宝,以此勾结八旗旗主,并以数代正黄旗殉道使所出之门第,自立为殉道尊者,以令所有殉道使对他俯首称臣。最终静候得到最佳时机——先帝刚刚驾崩,新帝尚且年幼,我孤寡姐妹弱质无依……于是,终于出手,在如此脆弱又毫无征兆的时刻,令八旗旗主连同八旗殉道使带着重兵挥师北上,挑起内战,屠害无辜,杀尽忠良,妄图逼宫……” 一口气将话说到这里,慈禧深吸一口气,朝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载静冷冷望了一眼:“载静,如此沉重罪孽,一桩桩,一件件,现今我已明明白白同你说了个仔细,你可还有话说。” 闻言,载静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 以为他听后失神,李莲英当即悄悄上前,试图朝他身上推上一把,却在这时突见他抬起头哂然一笑,道:“臣,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么若因此而治你死罪的话,你亦是无冤无枉的了?” “无冤,无枉。” “呵,”短短四字,令慈禧不由展眉一笑:“都说你像当年的十三爷,你倒也真同允祥王爷一般干脆实诚。” “臣生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死是爱新觉罗家的鬼,若太后认定一切皆是载静之罪,臣绝无怨言。” “如此,载静听旨。怡亲王爱新觉罗载静,因私藏宫中圣物‘制诰之宝’,勾结八旗密谋篡位,即日起罢免一切职务,赐饮鸠酒三杯。又,八旗殉道擅自入京,屠戮百姓,血洗紫禁,惊扰圣驾。故,赐其子嗣三尺白绫,同爱新觉罗载静一同封尸入土,为穆宗皇帝陵寝殉葬罢!” 话音落,整座乾清宫内一片死寂。 便是连呼吸声似乎都没有了,每个人都将头低垂着,默默地站着,默默用他们的眼朝跪在地上那名听旨后依然沉静如水的怡亲王看了一眼。 片刻见他将头抬了抬,淡淡一笑:“谢太后恩典。只是此刻载静心里头有些话,不知现下的太后可否平心静气听载静说两句。” 慈禧目光闪了闪,稍一迟疑,点点头:“说。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