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的尾音拉得长长的。 能对敌的时候,那便是神仙副将,到背锅的时候,便不认了,哪里有这等好事? 郑铎张了张嘴,他那白嫩的双下巴颤了颤,一脸的颓唐之色。 段怡看了看郑铎的手腕,那老麻绳嵌进了肉里,勒红了他的手。 “你可别扭了,我这手法,是同村里屠夫学的,用来捆猪的。杀猪你懂吗?白白的胖胖的猪,用绳子捆住了蹄子,再怎么挣扎,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我手下有一员大将,祖宗八代早上是杀猪匠,午后做刽子手,十分厉害。” 段怡说着,做了一个杀猪的动作。 见郑铎气得嘴唇颤抖,段怡像是陡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哇了一声。 “哎呀,蝼蚁就是瞧过就忘。那个叫什么来着?” 正在同那海王叉对峙的苏筠闻言,接话道,“一个孤独的猴子!” 段怡恍然大悟,“对对,独孤逅!” 她说着,又凑到郑铎耳边说道,“你说,如果我放出风声去,是你提前同我约定好,叫我唤走苏筠,然后你引雷劈死沈青安的外甥独孤逅,他信与不信?” 郑铎一愣,久不言语,长叹了一口气。 “沈青安残暴不仁,如今各路英雄皆来讨伐京都……京都自顾不暇,又岂能顾得上残破的蓝田军?”段怡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提高了几分。 她不再看郑铎,却是看向了那些围拢过来的蓝田军将士们。 他们一个个的身上满是泥污,看上去狼狈不堪的,虽然手中拿着武器,可刚刚才经过了那样的生死之劫,又还有谁心中存有斗志? 段怡眼中看得真切。 “我刚把你们挖出来,不想再将你们的尸体埋进去。” 那蓝田军将士们看了一眼郑铎,皆是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段怡说的每一句话,都直击他们的心坎:主帅郑铎被抓,沈青安的外甥死在了这里,他们的人死了一大半,根本就没有办法重新组织进攻…… 蓝田军已经站在了绝路上,除了投降并没有任何的活路。 而且,适才所有的人都看在眼中。 段怡身为主帅,并没有因为大军已经成功脱险,便扬长而去,而是认真的对待每一个人。 即便那个人,只不过是平凡得再平凡不过的寻常士兵,她可能叫不出他的名字,可是她没有放弃他们。 这个人,即便这世界成了一片汪洋,她也是最后一根值得信赖的浮木。 那海王叉瞧见众人投降,无动于衷,只是死死的盯着郑铎看。 郑铎见着大势已去,无奈的低下了头,那海王叉手一松,兵器掉在了地上,跟着众人一并跪了下去。 “终于打完了!哎哎哎!先生先生!我的屁股有三个血窟窿!还泡了水!快救我!” 苏筠见那海王叉跪了,在原地跳起了脚,瞧见人群中微笑着看戏祈郎中,宛若见到了亲爹,飞扑了过去。 “快帮我瞧瞧,有没有毒!” 祈郎中被他扑了个满怀,瘸腿一下子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手来,一巴掌拍在了苏筠的脑门上,“夭寿啊!谁屁股上没有洞?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若是有毒,你还能在这里蹦跶,早就入土了!” 那海王叉瞧着目瞪口呆,他看了看放在脚边不远处的兵器:现在拿起来还来得及吗? 总感觉被什么东西欺骗了! 独孤逅若是一直孤独的猴子,这他娘的便是一群猴子。 郑铎见尘埃已定,心中复杂无比,他的手轻轻一动,却发现不知道何时,段怡已经将他手腕上的绳索解开了来。 “你不怕我跑么?”郑铎活动了一下手腕。 段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一个十六的瘦子,还跑不过你这个六十的胖子?” 郑铎有些发晕。 该不会投降了之后,日日都要被这张嘴气死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一片泥泞的蓝田关看去,却见旁边段怡白嫩的手,递过来了三柱香,还有一根火折子。 郑铎一愣,诧异无比,谁他娘的打仗还随身带着香! 又不是上坟! “没有办法,我太厉害了,随便一戳就死人,天天要给人上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拿着用,不必客气。入了我段家军,别的我不敢保证,香烛纸钱棺材管够。” 郑铎觉得自己一张老脸已经麻木,那像棉花一样的下巴,如今怕不是僵硬成了云英石。 谁想要这等好处? 又不是有八个身子,要什么棺材管够! 他心中想着,却还是接过了段怡手中的香,沉默不语的走到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