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闭上眼,又睡了一觉。 再醒来,那魂牵梦绕的白衣之人正坐在她的床边。 夜轻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昨夜急热已褪去了,方取了条干净的棉巾,细细擦拭她的脸颊。 师尊向来如此沉默,在意与否,关心与否,都不开口述说。 但这一举一动又都那么真切,始终还是对她好的。 虽未睁眼,可一行清泪情不自禁地淌下脸庞。 执帕之人动作微顿,凝眸片刻,无奈轻叹:旁的事情,先放一放,待你伤好再说。 玄月心却在此时睁眼,撑着胳膊起身,不由分说投入眼前之人怀抱,紧紧搂着夜轻云的腰。 她用力摇头,却一个字也不说,万千情绪梗在心口,吐不出来,亦咽不下去。 师尊。良久,玄月心方呜咽着开口,倘使你不是天玄宗的宗主,我也不是你的弟子,你会否愿成全弟子心意? 这话问得荒谬,天真得很,一个虚无的假设,此生也不能成真。 夜轻云听她说罢,却有片刻晃神。 眼前似有重重画面,她此前闭关之时做的梦再度浮现。 那张朦胧的脸孔愈渐清晰,与玄月心梨花带雨的脸庞相合,眉目肖似,却又截然不同。 眉心渐渐拧起,呼吸越来越沉。 夜轻云只觉眼花缭乱,视野之所及,光影闪烁不歇,时而真,时而假,就连玄月心直直凝望着她的那张脸孔,也不觉间变得陌生起来。 冥冥中有种直觉,她若贸然开口,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会因此改变。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甚至无法判断眼下所处,究竟是一场还未虚妄的梦境,还是真实的场景。 无端的异样感将她拉进扭曲的漩涡,心神在漩涡中翻搅,五脏同时揪痛,额间也落下一滴冷汗。 便在她神思动荡,体内气机紊乱,将要走火入魔之际,她瞧见玄月心腰间一枚玉佩。 这玉佩不知何时出现在哪儿,颇为突兀,又似在情理之中。 那是阴阳鱼的一半,墨色,其上刻月心二字,它应该还有另外一半,那白色的半块在何人手中? 答案已呼之欲出。 额心猝然针扎似的疼痛。 她推开玄月心,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抓过玉佩,将其握在手中,神色前所未有地阴沉冷肃。 种种异样彼此交错,终于破除魔障,令她找回自我。 镜虚魂骸。她喃喃开口,眸中杀意迸现,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是我大意了。 当初为救玉潋心的性命,她以部分魂魄为代价换取镜虚魂骸出手,是以如今,镜虚魂骸在她的神识中重塑过往,细节之处辨不出真假,令她难分虚实。 玄月心先是一惊,而后表情慢慢变冷,一副麻木冷漠的姿态。 她脸上尚悬着两道泪痕,可神态间已无半分涩然,视线落在阙清云手中玉佩上,方恍然自己何处出了纰漏。 虽然被阙清云识破了幻象,但她依然冷静从容,眉目间不见惧色,语气平静地开口:不错,我是镜虚,但这个名字,本就是后人冠之于我,我原本,便是玄月心。 阙清云神色冷厉,闻言眉头皱起,眼中掠过一抹犹疑。 玄月心乘胜追击:当初入轮回的是我,留在天地之间,化作魂骸的也是我,师尊记挂弟子万年之久,如今弟子就在眼前,师尊何故竟是这般情态。 她露出无助委屈的神色,进而说道:是万年已过,师尊心中之人变了模样,再不是弟子了么? 师尊,你好狠的心啊。 阙清云心绪起伏,眼神阴晴不定。 照玄月心这话来说,竟是她移情别恋,有了新人负了旧人。 可事实并非如此。 这妖邪之物最会攻心,且狠毒之至,话在玄月心口中,道理仁义都占全了,若她心防一破,此女便可趁势借题发挥,令她走火入魔。 阙清云冷面肃目,波澜不惊地说:万年以来,我与潋心同入轮回,她既已不是当初的玄月心,我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夜轻云。 就算你真是玄月心,你该去找的,是轮回之前的夜轻云,而非现在的我。 她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何况,你根本不是月心,不过一缕附着了月心神识的残魄,心思狠毒,妖言惑众,今日不除你,来日必成祸患! 说完,她不再犹豫,五指蜷曲收拢,将那半块阴阳鱼于掌间捏碎。 玉佩碎裂,幻境层层塌陷,玄月心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不阻止,也没有发疯。 她清朗明丽的双眼遥遥望着阙清云,眉目间隐现悲戚之色。 虚空像破碎的镜子,一片一片向下坠落,黑暗吞噬了玄月心的脸孔。 幽寂之中,似听得一声轻叹,那人语调落寞地说: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