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丁佩重重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大声呵斥香草,“说得什么邪魔歪道!守味斋是卖香料的铺子,可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黑店!你偷懒睡着,怎么就诬赖人给你下药!再说那方子又不是长生不老的仙药,为何店铺熟手的师傅们就琢磨不出?你这丫头,是觉得跟大姑娘出去单过,不将我这个当家主母看在眼中了!” 丁佩平日声音温温柔柔,此时气得声大些,也是嘤嘤咿咿作颤,叫人备生怜惜。 苏鸿蒙心疼了,冲着香草瞪眼:“一个下人,在主人家的餐桌旁大呼小叫!你家姑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香草知道自己冲动了,抹着眼泪跪下。 落云却将两个瓷瓶放在了父亲的跟前,平静说道:“父亲,您也是香料的行家,且闻闻,这两种膏有什么区别?” 苏鸿蒙满面嗔怒,拿起两个瓷瓶闻了闻,这一闻之下,发现……果然没有什么区别。 他脸上的怒意稍减:若说味道相近,还有师傅们自己研究出来的可能。可是味道如此一致,那就只能说调制的工艺真的是一模一样了。 第17章 丁佩看到了苏鸿蒙的表情微变,却也不慌张,拿出主母的派头对落云道:“你是苏家的女儿,有了新方子原也不该藏私,就算方子泄了,也是在自家铺子里,怎么能像被贼偷了似的,跟你父亲质问?再说了,你一直在铺上配方子,许是师傅无意中看到了你配的过程,偷学了也说不定。那都是铺上的老伙计,有些是从你祖父那辈就在苏家做工了,你总不能让你父亲跑去审人,将老伙计们都得罪光了吧?” 苏落云没有说话,只等父亲的做出个公断。 可苏鸿蒙却沉默了,似乎在想着其中的厉害干系。 香料铺这类营生,跟饭庄一样,最忌讳换师傅,走了熟手。苏鸿蒙虽然笃定里其中有些隐情,但丁氏的话不无道理,他家大业大,有时候也是投鼠忌器,须得多考量啊…… 好半天,落云才听苏鸿蒙道:“你母亲说得在理。就算他们偷学了你的方子,也要从长计议,毕竟方子还留在自家铺子,我以后会慢慢去查,待查到了,再看看如何处置。” 对于苏鸿蒙反应,落云虽然心中早就猜到,可以依然止不住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对着父亲的方向道:“你说的对,为了我的委屈,不值得去得罪几个熟手的师傅……可是父亲,您先前允诺给我的利钱,又该如何算?” 没等苏鸿蒙说话,丁佩又抢先道:“当初你父亲跟你定下分得卖新香的二成利,之前卖的那些,我会让账房结算给你。可是现如今淡梨香膏也不卖了,以后如何能给你分钱?这样吧,你若能再制出热卖的新香,我替你父亲做主,分你三成如何?” 苏落云彻底笑开了:“听说您出身贫寒,没读过几天书,不知圣人的礼义智信,但是算盘却比账房要好!既然您都想好了,我也不能小肚鸡肠,那二成利,我不要了!” 苏落云也是后来才从田妈妈的嘴里知道,这位丁夫人跟父亲认识得似乎甚是波折。 据说丁佩祖上也曾有过出名的大儒,家世富足。可惜到了丁佩爷爷那辈,就没落得不行。她早年失了双亲,寄居在叔叔家中,后来遇到了苏鸿蒙,便从此依附于他。 因为有大儒十八代落魄孙女的身份加持,苏鸿蒙的金屋藏娇,活脱脱是戏文里有情郎救落难千金的桥段,感天动地。 丁佩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从小就会看人眼色,伏低做小讨好人的功夫,不是端庄的胡氏能比的,让苏鸿蒙觉得这私下结情比父母的媒妁之约来得有滋有味。 她很忌惮自己出身低微,尤其是曾经做外室的这一段往事,从不与他人讲。 丁佩自己的出身自己最清楚,听苏落云如此暗讽她不知礼义廉耻,登时脸上很不好看。 苏鸿蒙却只注意到了苏落云话里的后半段,女儿居然不要利钱,自然是好事! 家里现在花钱如流水,彩笺那丫头置办嫁妆跟抄家一般,恨不得将整个苏家带走。 若女儿们都能懂事,他也轻省许多。 还没等苏鸿蒙满意地笑开,苏落云又接着道:“不过,我一直想开个小店消磨时间,父亲名下的铺子甚多,我想要个城南的旺铺。那些利当是兑铺子的钱,父亲将铺子过到我的名下吧!另外入香料行馆名册的章程,也须得父亲帮我另外办了。” 她要的两样东西里,其实那个准入香料行馆名册子的手续最难办! 京城的香料生意都是有数的,讲究的是狼少,肉才能多。 有异地来京想开铺子的,都得入了京城的香料行馆,得了诸位龙头点头,才能起铺子做买卖。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