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名扬一个俊俏的小白脸,毫无气质可言,但手中一握起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仅两眼立时炯炯有神,更散发出一种逼人的气势。 人自信起来,就能展现出未有的光彩。 现在轮到阿玄觉得眼前此人不敢小觑了。 她也收敛起抬杠的心思,屏气凝神盯着柳名扬,想看看他能够题出一幅怎样的好书法来。 但见柳名扬在柜台上铺平宣纸,一手挽起袖子,一手笔走龙蛇,洒脱飘逸,架势十足。 他每写一个字,阿玄也不由自主轻轻默念: “凡——购——买——同福堂物品后——中榜者,十倍——奉还。” 她几乎要一跳八丈高: “你不就是把门口的立幅重新抄了一遍!” 柳名扬疑惑的歪着头,看向阿玄: “姑娘,我的字可比门口的立幅好看多了。” …… 你说得对你有理。 柳名扬显然对自己这副字颇为自得,认认真真对阿玄交代道: “姑娘可以寻个好些的裱糊匠,把字裱糊了挂在门口代替现下这副。等到了放榜之日,别人认出我的字迹来,定会求购。到时候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也算弥补下付我十倍银两的损失。” 阿玄嘴角抽搐。 说他疯吧,他这笔字就算叫不懂的人看了,也要承认确实是佳品。说他清醒吧,又口口声声都是狂言。 一抬头,便看到萧盈微笑着走了出来。 柳名扬不解的望着掀帘而出的女子,看着她拿起自己刚刚题的字,左右欣赏,不知不觉生出忐忑之意。 他对自己的书法充满了自信,难道眼前这女子还能生出新的见解不成? 果然听见萧盈开口道: “书法如美人,在骨不在皮。公子笔势有力,如削如凿。可惜唯有一点……” 她那尖尖的嫩葱似的手指划过一个个字,就跟划在他心上似的,有种痒痒的,又酥麻的感觉,叫人魂不守舍。 “每逢以一竖笔贯穿全字作为脊梁时,总是微微弯曲,似乎回笔颇为犹豫。” 一个字一个字,水滴似的滴在心头,让激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字如其人,柳公子的笔迹,先挺拔而后蜷缩,似乎心中有股气力,想要破壳而出,最终又不能始终如一。柳公子,或许等到放榜之日,您的字迹身价会一步登天,但绝不会红火到四年之后,一代新人换旧人之时。” 不知道为什么,萧盈这论断,却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叫自信心爆棚的柳名扬觉得不高兴。 他反而深深叹了口气。 “没想到世间懂我的心境的,会是家药铺的女掌柜。” 话到最后,居然有了意兴阑珊的萧瑟感。 阿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怎么方才挥洒自如的才子,如何顿时就萎靡下去。 其实说到底,还是萧盈的话戳中了柳名扬长期以来暗含的心事。 萧盈也不在意,亲手把那副书法卷了起来,边卷便说道: “我会找个裱糊匠,好好裱起这幅画。不过不会卖出,只是替柳公子收藏到放榜之日。”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