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设身处地地在他的角度想了下就尴尬住了,适时地再度端起茶盏,不去看他。 裴砚强自稳住:“什么缘故?” 张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吭声,全然没了白日里在安姨娘跟前那种胸有成竹的气势。王宇斜眼睨着他,禀道:“说是觉得自己在公子身边出不了头,就想攀上安姨娘,待安姨娘得宠便能分他一杯羹。” 裴砚:“……” 这理由,更丢人了! 他用力按了按眉心,知道自己身边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就索性道:“赏他二十板子,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公子!”张讳目露惊恐,急急地膝行上前想要求情,被王宇一把阻住。 王宇边按着他边又说:“他还有个弟弟,叫张诀,也在咱们院子里,公子您看……” 这话虽说是在询问,但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当哥哥的被发卖了,弟弟便也不可能继续留在府里,免得记仇。 裴砚淡然启唇:“一并打发走。” “公子!”张讳更慌了,挣扎着还要上前,王宇索性挥了下手,让人把他拉出去。 张讳于是便被捂了嘴,呜呜咽咽地被拖出去。楚沁心下隐有不忍,眼底颤了颤,但想想便也罢了。 这种善心她上辈子年轻时发过,却没落着什么好。这辈子再乱心软,她就是真的傻。 裴砚将她眼底的那抹情绪尽收眼底,便等了一等,暗想她若要说情也不打紧。 这种事不是没有谈的余地,他的底线就是把人打发走,别留在定国公府。但她若有不忍,板子可以不打,再不行他还可以额外赏几两银子,也算以德报怨。 然而沉默了半晌,却只听她道:“他弟弟没做错什么,按规矩把他自己的钱物都收拾了,让他带走吧。” 对于张讳,她一个字都没说。 裴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暗赞:她拎得很清。 然后便是安氏了。 裴砚心里清楚这事可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张讳固然不对,但安氏错处更大,单是跑去学塾这一点就不合规矩。 他心里存着恼意,却鬼使神差地看向楚沁,存着三分好奇道:“安氏交给你办。” 楚沁短暂一怔,很快就平静了。 她早知他对安氏的态度,也早已清楚后宅的弯弯绕绕,这事他若直接办了她当然乐得清闲,但他点名交给她,她也没在怕的。 她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安氏与三郎的姑父七拐八拐地沾着亲,是实打实的贵妾,我倒不好说什么。” 裴砚只道她想躲事,倒也能理解。可不及他再开口,她就又说:“不止我不好太过严厉,三郎也得顾着姑父的颜面。那不如……”她笑起来,话锋一转,“不如送去交给母亲,母亲执掌内宅,想来是会按规矩办的。到时明明白白地说个清楚,姑父也不是不知是非黑白的人,想来不会怪到咱们头上。” 裴砚被她说得好生一愣,继而偏过头,忍不住地看她。 楚沁被他看得有些慌,心里翻来覆去地自问:这主意不好吗? 依她多年的经验看挺好的啊!这么办不止能治住安氏,还不得罪他姑父,更能让安氏背后的胡大娘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分明就是一举三得的好点子! 她正参不透他的性子,他忽地笑出了声:“想不到娘子还是个小狐狸。” 他说这话时眼中笑意深深,语气里含着几许促狭的打趣。 楚沁一下子红了脸:“谁是狐狸!” 裴砚抿唇:“谁脸红谁是狐狸。” 楚沁慌忙抬手,局促地捂住自己的双颊。 裴砚笑意更甚,不知怎的就伸出手,摸向她的额头。 她额前覆着薄薄的刘海,又细又软,他摸了两下,她触电般地盯过来,满面惊悚地躲避:“你干什么!” “哈哈哈哈。”裴砚收了手,摇摇头不再逗她,递了个眼色示意王宇把安氏带走。王宇早被两个人的打情骂俏弄得满脸不自在,得了令就一溜烟地跑了,随意叫了两个侍婢一同去押人。 “三郎,妾身错了!三郎……”安姨娘带着哭腔的喊声只响了两声就听不到了。楚沁不肯再留在屋里被他打趣,气恼地站起来就走:“我回去了!” “生气了啊?”裴砚一愣,笑意犹转在嘴角,不假思索地也跟着起了身。 楚沁自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他跟在后头,心里懊恼愈甚,头也不回地气道:“三郎不是还要读书,别跟着我!” 裴砚悠然:“我去你房里读。” 楚沁:“……” 她突然觉得自己前天去邀他回来,有那么点引狼入室的味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到正院,走在前头楚沁步子得急,裴砚不慌不忙,两人之间便差了十几步。清秋本在廊下等楚沁,冷不防地看着她这副样子,只道他们之间生了什么不快,刚要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