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膳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里用完,楚沁被扶回床边,正想躺一躺,清秋打帘进来禀说:“公子、娘子,景园的于娘子来了。” 楚沁悲从中来,正想不得不再撑一会儿好惨,就听清秋又说:“于娘子说有些话想单独跟公子说说。” “好。”裴砚颔首,接着就给楚沁拽过了被子,“你歇着,我去见嫂嫂。”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卧房,打算请于氏去厢房说话。 楚沁在他走后盖好被子,倚着枕头靠在床上小歇。这会儿让她睡她也是睡不着的,这么坐会儿正合适。 继而在某一刹间,她突然想起来,在上一世的这一天于氏也来过。 那她知道于氏是为什么走这一趟了。 她小歇了约莫半刻,裴砚就回了屋。她抬眼看过去,他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她:“嫂嫂跟我说,我得了东宫这机会,母亲不免要为难你。” 果然,她没猜错,这是和上辈子一式一样的话。 她还仍依稀记得她是怎么答的他。那时她含着再贤惠不过的笑容跟他说不会的,说胡大娘子又不是洪水猛兽,通情达理得很,不可能欺负他,让他安心去办他的事情。 然后再接下来的数日里,她就独自一人硬扛着胡大娘子的刁难,逆来顺受地让胡大娘子消气儿,硬是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过。 所以他那时大概便信了她,以为她真的没受什么委屈吧。 现下,想来胡大娘子的心情与上辈子是没什么不同的。区别只在于这几个月来她从未像上辈子一样花心思讨好胡大娘子,所以胡大娘子若真打算给她气受,大概会更变本加厉。 那种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 楚沁不能理解上辈子的自己是如何熬下来的,自也没心思再摆那副贤惠大度。她直视着裴砚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从母亲一直以来的言行来看,必是会的。” 裴砚的神情黯淡下去,吁了口气,半晌不言。 楚沁又问他:“嫂嫂怎么说?” 他道:“嫂嫂说让我日后多关照你,还说倘若你真在母亲那里受了委屈,我多哄你几句也好。” 说着语中一顿:“可这种事只是哄你有什么用?我适才想了想……” 他说罢迟疑着攥住她的手,神色间也染上犹豫,好声好气地和她打商量,“我若这时候在外置个宅子,你敢不敢跟着我搬出去?” 楚沁虽然看他这神色就知道他要语出惊人,但听到这主意,被他攥在手中的手还是打了个哆嗦。 他们上辈子搬出去独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在如今的定国公——也就是她那云游在外的公爹去世之后。 当爹的去世,儿子们分家各自独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京中各府都这么干。可如果父亲尚在儿子就搬出去,便极易被人说是“不孝”,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楚沁心念飞转,终是觉得两害相权取其轻,即道:“不可!你刚谋得这样好的差事,不能被人抓住把柄,家里这点事……” 她咬咬牙:“我撑一撑。” 裴砚缓缓摇头:“我想过了,搬出去住这事,我就借每日在皇宫与定国公府间往返太远太累为由堵旁人的嘴,不怕他们议论。” 楚沁抿唇:“可还有比你更远的呢?” 不说别人,就说与他相熟的昌宜伯爵府家的公子霍栖便比他远。他要搬去离皇宫近些的地方住,难道撺掇霍栖也搬? 裴砚却说:“这你不必操心,我自会安排周全。东宫的机会难得我也清楚,断不会让人寻了机会将我逼走。” 这后一句话让人心安,楚沁忖度着缓缓点头:“若真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便听你的。” “只是要辛苦你。”裴砚颔了颔首,坦诚道,“如今在定国公府,大多数事情总还是母亲操劳的。但我们若搬出去,事无巨细就只能靠你,虽然咱们两个的日子说来简单,可毕竟还有满院的小厮仆婢。” “是啊,那些事可没有想象中简单。”楚沁一壁这样说,一壁却反倒衔起笑来。 那些事是不容易,尤其是刚上手的时候,事情既多又杂。 可是——她活了一辈子,练得最熟的也就是那些了! 她眨了眨眼:“慢慢来吧。就算眼下不迟早搬出去,分家也是迟早的事情,我总要学着来的。再说,只消咱们搬出去,那些事情再棘手也都在咱们自己地盘上,不怕谁闹出花来。倒是在这府里虽然看似太平,却日日都要提心吊胆,反倒心里更不安生。” 她这话与裴砚的心思不谋而合,他眼中的喜色一晃而过,继而便闻一叹:“沁沁。” 楚沁一下子又起了鸡皮疙瘩:“你不要这么叫我!” “……”裴砚沉肃以对。 “……算了,你说。”她不自在道。 他薄唇轻抿:“我的很多事情,日后我会慢慢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