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挂着温驯的笑,与平日别无二致,皇帝却终于发现了暗藏其中的厌恶与虚伪。 她对他,从来都是虚与委蛇,从无半点真心。 皇帝大略扫了一眼,圣旨的内容,是立皇五子李景为储君,因李景年幼,则加封陆云卿太师,为摄政大臣。 “你个贱妇!究竟要做什么?” 贤妃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笑意十分深切,她声音依旧娇柔,仿佛平日与他撒娇时候:“做什么?陛下承诺过,要叫景儿做皇帝,君无戏言,臣妾不过请您践行诺言罢了。” 皇帝瞪大双眼,气得倒喘粗气,好半晌只说得出一个“你”字。 贤妃将圣旨在皇帝眼前晃了晃:“圣旨已拟好,国玺也盖上了。” 她低头,将自己拇指咬破,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溢出来,她抓住皇帝的手,将血涂抹在他手上。 贤妃握着皇帝干瘦的手,幽幽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 在指尖触碰在圣旨的一瞬,皇帝软绵绵的手倏然一绷,牢牢地反握住贤妃的手。 贤妃本来以为胜利在望,却突然被人扼住手腕,有惊恐的情绪在胸口/爆开,她只觉得自己眼光都凝滞住,缓慢地对上皇帝本该死气沉沉的眼眸。 此刻已全然清明,甚至闪烁着诡谲的精光。 他微微而笑,和煦地问:“爱妃,这是要做什么呀?” 轻柔得与床帏私语一般,但落在贤妃耳中,便是比黑白无常索命的呼号还要可怖,她浑身发抖,身体往后退,想要挣脱皇帝的钳制,却是徒劳无功的。 皇帝拽着她的手腕,越逼越近,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阴森森的笑,一字一句地骂:“贱人,你好大的狗胆。” “你——你怎么会?” 那碗莲子羹,她分明是亲手,一勺一勺喂入皇帝口中的! 他怎会安然无恙,更做出了死期将近的模样来欺骗自己? 皇帝神色已冷,连讥嘲的笑都不屑流露,扣在贤妃腕子的手不住收紧,捏得糊口都发了白,咬牙切齿的:“想不到罢?” 其实,皇帝对贤妃,还是很有感情。 即便追查到的线索,的确系贤妃身份有异,她不是清白无瑕的圣女,从前与李书年抑或是陆云卿不清不楚,二人间的相遇或许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他都愿意相信这十年感情并非虚假,愿意再给贤妃一次机会。 所以,他才作了今日这局,来检验贤妃用心如何。 若贤妃今日表现还可以,大约他真会心软网开一面。 结果真相往往残酷。 自从对贤妃与陆云卿的关系起了疑心,太极宫对贤妃便十分防备,送来的物件吃食,都不再用,只是这些贤妃并不清楚罢了。 今日午后,贤妃亲自捧着莲子羹来太极宫,皇帝先说有事在身,不能抽空见她,叫她留下东西,迟些再去看她。 但那莲子羹,一经查验,竟是下了毒的。 皇帝按捺住想要掐死贤妃的冲动,设了个局。 贤妃前脚才踏出太极宫,后脚又被叫住,说陛下已经忙完,请娘娘伴驾。 贤妃进了书房,正见着那碗莲子羹摆在皇帝手边,竟还未动用,当即便撒着娇,坐在皇帝膝头,一口一口喂给皇帝吃了。 “你的东西,太极宫哪敢留?早被调换了。” 皇帝语调凉凉地提示,只是手仍不松开,流露了他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把将贤妃推开:“你这毒妇!朕对你还不够好么?你竟敢背叛朕?” 贤妃被推倒,摔在厚重的地衣上,她浑身都抖着,陷入无助的恐慌中,只瞪着双眸,慌乱地将眼泪揩走,辩驳:“陛下!陛下您听臣妾解释。” 她苦笑着,口气是无辜的:“四皇子,四皇子喜怒无常,性情怪异,手段残酷,与景儿没有半点情谊,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如何能容得下景儿?” 贤妃神色凄惶,声音低低,伴随着啜泣与哽咽,竟十足委屈模样:“陛下,臣妾知道错了,是为了自保,才斗胆犯下大错,但千不对、万不对,都是臣妾这个做娘的错,与景儿没有半点关系,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素来乖巧孝顺,对陛下最是敬仰,陛下切莫迁怒景儿!” 皇帝听她宛若泣血一般声声反驳,一颗心却是越听越冷。 瞧瞧。 这就是自己疼爱了十年的女人,一张喜怒无常的假面,眼泪说来就来,感情说走就走,一点真情也无,浑然当自己是个痴傻的冤大头。 他想着想着,怒火更是腾腾燃烧,扯出个自嘲的笑:“真是不知好歹,死到临头了,你也不说实话?” 贤妃观察皇帝神情,见他毫无动容之色,愈发焦急。 此次情况非同寻常,她咬牙,爬到皇帝脚下不住磕头,一边磕头,一边重复:“臣妾句句属实!” 皇帝见得烦躁,一脚将她踹飞,表情嫌恶,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扬声一吼:“来人!”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