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卿缓缓笑了,往内官手中塞了一把小黄鱼,客气道:“公公,敢问殿内情况如何?” 那内管眼神几变,竟将小黄鱼推了回去,冷漠道:“咱家就是个引路的,不曾入过寝殿,大人快些罢。” 陆云卿唇角一僵,一颗心更是缓缓下沉。 大约贤妃那出事了。 他摸了摸藏匿在衣袖中的匕首,无言地往太极宫深处走去。 但他踏入寝殿时,帐幔是垂着的,皇帝安躺在龙床中,并不能瞧见他情况如何。 贤妃跪在床头,哀伤欲绝的模样。 她一只手塞在帐内,另一只手垂在身前,不时擦擦眼泪,见他来了,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说。 一切像是无恙。 贤妃想要摇头,却在动作的一瞬,帐内的手被狠狠一扯,身体虚弱地摆了摆,终究什么信号也不曾传达。 陆云卿见贤妃摇摇欲坠的模样,并没有起疑,只想着,大约是御医妙手,将皇帝死的时辰往后拖了一阵么? 低沉的咳嗽声打断了殿内的死寂。 “陆爱卿,你来了。”皇帝声线飘虚,十分细弱,仿佛真是濒死。 陆云卿不安才稍减,撩袍而跪:“臣,陆云卿,拜见陛下。” “爱卿,你过来。”皇帝上气不接下气道。 陆云卿不疑有它,半弓着身体,挪到皇帝床侧:“陛下,臣在。” 靠近皇帝,陆云卿才更真切地听见皇帝粗重的喘息声,毫无章法的,仿佛喉管被人掐着,进气多,出气少,他才更笃定了自己内心想法:吊着命罢了。 “朕,朕已时日无多了。” “唯一不放心的,便是景儿母子......” “这偌大的江山,要落在——咳咳......” 陆云卿一颗心悬了起来,无比期待老皇帝说出李景的名讳,他却在最要紧的关头,爆出剧烈的咳嗽声。 陆云卿只好:“陛下乃真龙天子,自会康健无虞。” 皇帝也是真觉得陆云卿沉得住气,唇角扯出个讥讽之笑,继续做戏,断断续续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景儿老师,待朕百年后,也要,好好照看景儿。” “是。” 他老迈的手从帐中伸出来,交叠在贤妃细滑的手上:“贤妃,贤妃朕心爱之,已立下圣旨,殉葬,永生永世陪着朕。” 陆云卿从未听皇帝吐露过殉葬的想法,一时愕然,有些迷茫地望向贤妃。 但她始终垂着头哭泣,躲开了他的视线。 皇帝追问:“爱卿以为如何?” 陆云卿踌躇片刻,仍道:“好。” 此时此刻,他又如何说说不?他不过外臣,如何左右皇帝身后要哪个妃子殉葬?只是这话,贤妃听了定然心有不悦,但皇帝驾崩后,陪葬的是哪个妃子,谁有会在意,这些日后都不是问题,先将皇帝稳住后再说。 皇帝听了,只觉得好笑。 他真心实意宠了十年的女人,在陆云卿眼中,不过草芥。 贤妃心境,本来便如飓风过境般荒芜,如今更是在心窝子上狠狠扎了几刀。 道理她都懂,难受却依旧难受,皇帝如今,无非是像一头恼怒的大猫,亮出锋利的爪子,如逗弄猎物一般。 她苦笑着:“臣妾,愿意追随陛下左右,只求陛下,放过他们罢。”她越说,泪水越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