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未开口,便以拳抵在唇边,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苍白的俊脸透出薄薄红晕。 太后见他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皇帝病成这样子,再催促着他开枝散叶,总显得不近人情。 他们母子原本就不怎么亲近,弄得更僵就不好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那场祸事开始,母子便时有分离,情分也逐渐淡薄。 他如今长到这么大也不再需要与母亲亲近了。 太后道: “哀家为你选的女子,不论性情还是样貌都是出众的。这些女子,平日里宠幸一二便可,为大庆绵延皇嗣是她们的责任,切忌太过沉迷。” “圣人无情,你不需要有任何弱点。” “卦象说你暂时不宜立后,那就缓几年。” “至于皇后,也要从世家里出。性情容貌还是其次,家世才是顶顶重要的,你初初登基,需要这些来维系前廷后宫的稳定。” 施探微抬眼。 对上这双略感妖异的眸子,太后依旧会下意识地皱眉,感到不喜。 只是大庆开.国帝王便有一双异瞳,皇帝这双眼睛在他登上帝位以后,不仅没有使他成为异类,反倒成了皇室血统的象征。 施探微敛起眸光,温声道: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太后其实不喜皇帝这性子,总觉太过文弱。 但从前朝传来的消息看来,他温和宽仁之下隐藏的是雷霆手段,严酷、冷峻、理智。 总能把滋蔓之祸消弭于初生,使臣子心悦诚服。 施探微坐满一个时辰便起身离开。 一名苍蓝宫装的婢女正好踏入殿内,二人视线相撞,觅蓝一怔,连忙垂下头颅,袅袅福身下拜。 施探微颔首,平静淡漠,不曾流露半分情绪。太极宫还有一堆政事等着他去处理。 身后奴仆紧紧跟上皇帝的步伐,走过觅蓝身侧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你身上是什么香?” 少年清润优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第9章 荞麦花 觅蓝一惊,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喜悦。 皇帝从前不会关注这些。 他将她当做生身母亲身边亲近之人,给予充分的礼待,始终淡漠疏离。 跟他相处很安心,却又有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不能更进一步,可是每次站在旁边偷偷听他说话、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很难不心动。 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又是那般身份地位,若是能真正走进他心里……想要的一切不都唾手可得? 觅蓝脸上露出一丝羞赧。 “是奴婢亲手做的香囊,近来太后娘娘睡不安稳,太医道是心火旺盛的缘故,此香有凝神静气的作用,奴婢便佩在了身上。” “哦?” 施探微靠近一步,微微弯腰,似乎在感受那丝香气。 与此同时,从少年身上传来缕缕幽香,使人如同迷失在森野之间,被冷杉松树环绕,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极力压制着过分鼓噪的心跳,觅蓝手心出了细汗,将头压得更低,等待皇帝流露出为人子的担忧,细细询问一番太后的病情,毕竟天子纯孝举世皆知,自己再借花献佛,将这香囊赠予皇帝…… 可是等她抬头,他已经走远了。 觅蓝咬着唇瓣,自觉还是不够了解这位少年天子,他跟广陵王不同,实在是太难以琢磨了。 “奴婢恭送官家。” …… 御轿在宫道上缓缓行进,穿过这片甬道,再走上一炷香的路程,便能抵达太极宫。 皇帝支着额头,俊美的面容透着病态的苍白,眼下有一颗淡淡的小痣,他灰绿色的眼瞳充分杂糅了纯情与生动,搭配上浓烈深刻的五官,给人一种精致的迷醉感。 “从安。” 少年声若凤鸣,天生的慵懒优雅,他偏了偏头,问自己身边的大太监,“知道那是什么香么?” 江从安亦步亦趋,佝偻着身子,恭敬回道: “奴才鼻子钝,只晓得是一种花香,可具体是哪种花,奴才是当真分辨不出了。” 以为会让自己去查探一番,却许久没有声音传来,从安悄悄抬眼,才发现官家支着额头,眼睫轻阖,沉沉睡了过去。 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沉稳自持,总是会让人遗忘,这位大庆的君王,他还只是个少年人而已。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