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查的事查到了么?” 片刻后,他寒声问道,问的正是施探微是否弑父一事。 姜黄道:“回殿下,根据属下的查探,当年经手过先帝汤药的宫人,均没有问题。只有一个御前的小宦官,在先帝殡天的第二日,无故消失……属下正在全力寻找他的踪迹,若有线索,必定第一时间回禀殿下。” 施见青浓长眼睫轻阖,遮住那双漆黑的眼眸。 姜黄试探道,“如果官家真的……殿下您打算?” 是公诸于世,还是就此隐瞒? 天子大行,身后之名关乎帝王谥号,至关重要。 史书功过评说,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便在这廖廖几笔了! 深秋的狂风吹动衣袖烈烈飘扬,施见青的眼底黑沉一片,至始至终抿着薄唇,未置一词。 此时,年府。 “女儿不嫁。” 一袭雪白襦裙的少女跪在正堂,蓦地抬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年若寒掀起茶杯,冷着脸,厌恶地说道:“儿女婚姻之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由不得你。你出身卑微,嫁进广陵王府是高攀了。若不想嫁,当初何必在宫里做下那些勾当?” 别说迟迟,就连跪在迟迟身边的丫鬟春雪听了,都觉刺耳无比,哪有父亲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的? 三小姐从小流落在外,从未受过年家一天的庇护,好不容易回了府中,年大人又偏心二小姐母女,冷落三小姐母女。 下人们都说,三小姐沉默笨拙,木头一个,但在春雪看来,自家小姐的好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的。 见迟迟一动不动地跪着,似乎打算一直跪下去,年若寒拂袖道:“你若铁了心要违抗父命、违抗皇命,我也不拦着你。但你既然在宫里,便与殿下私相授受,给我年家抹黑……索性三尺白绫,自行了断吧!我年家世代书香门第,断容不得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孽障。” 春雪不敢置信地看着年若寒,不敢相信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是从小姐的生身父亲口中吐出。 “大人,您不能这样对小姐!” 年芳菲的生母,杜姨娘柔若无骨地坐在一旁,闻言咳嗽一声,“你这贱婢,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来人,掌嘴!” 迟迟伸手拦住上前的嬷嬷,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杜姨娘道:“春雪也没说什么,姨娘着急立什么规矩?要说主子,这里的主子……恐怕不包括姨娘吧?” “你!”杜姨娘本就介怀自己不是正头夫人,迟迟这话是戳了她的心窝子了,不由得看向年若寒,恨恨地说,“老爷。您看这进宫短短一趟,您女儿翅膀都硬了,学得这般牙尖嘴利,竟敢顶撞长辈!” 迟迟好笑道:“姨娘自诩是我长辈,我敬您年长,倒也应下了。来日见了殿下,您也敢在殿下面前,自称一声长辈吗?” 她声音很轻,却惹得杜姨娘震惊不已,就跟看到什么怪物似的瞪着少女,“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还没嫁进王府呢,就跟她摆起了王妃的架子?! 正要发作,思及宫中新丧,她女儿撑死了也只是个贵人,到底不如王妃这个名头显贵,只得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她按住椅子扶手,脸色铁青,强忍着怒火,暗暗在心中冷笑: 王妃又如何?广陵王那个性子,素日就爱拈花惹草,她一个庶女,占了王妃的位置,笼不笼络得住丈夫的心,还是两说。 自古以来,凡低位者嫁给高位者,无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况且,广陵王的生母可是太后,太后娘娘那个性子,她年迟迟少不得要吃尽磋磨…… 再说,帝京多少贵女对王妃之位虎视眈眈呢,这个贱丫头,定会被撕扯得渣都不剩! 年若寒并不理会妇道人家那些心思。他皱眉道: “看在你是我女儿的份上,为父最后告诉你一次。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嫁进王府,要么扯了白绫,一了百了,倒也全我年家的清名!” 年若寒可没忘了,上回他进宫,官家和广陵王纷纷问起了他这个好女儿。 官家倒也罢了,天子敦厚,或许只是随口一问。 但广陵王……既然那个风流成性的广陵王放言,非他这个女儿不娶,而他年家又吃罪不起这尊大佛,不如早早送走这个孽障,由得他们折腾! 杜姨娘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对父女,年迟迟的娘在时,就得不到年若寒半分重视怜惜,何况不在了呢? 想起那个女人即便被病痛折磨,依然绝色倾城的容颜,每每出现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年若寒…… 杜姨娘便是嫉恨不已,她的女儿,这辈子啊,也就走这一回运,母女合该一样的贱命! 扶着小姐从厅堂走出,春雪抹着眼泪,由衷地感到伤心。 “年大人也太狠心了,他怎么能跟小姐说这样的话呢。”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