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等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那方继藩是没做过几件好事,这没有错。 可在这件事上,方继藩没有错。 传播圣学,有何不可。 这是至圣先师的终极目标。 刘健忍不住道:“当年孔圣人为了传播圣学,周游列国,推广仁义之道,有教无类……而今,后世的子孙们不肖,总算……还有一些读书人,承继至圣先师之志,这方都尉……可谓是功不可没,利在千秋。此等仁义之举,别人若是非议,倒也罢了。沈学士为翰林大学士,怎可说这样的话?” 李东阳和谢迁,都颔首点头。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自是觉得刘健所言,甚有道理。 这沈文,从前还算聪明,今日……怎么老糊涂了。 他的孩子,还是方继藩的徒孙呢,竟是如此不明白事理。 沈文老脸一红,可是……可是…… “只是……” “只是什么?”弘治皇帝怫然不悦。 朕的女婿招你惹你了,上来就骂一通,有理还罢了,偏偏你还没理。 “为首者,刘杰!”沈文直接放弃了治疗,爱咋咋地吧,自己该做的,都做了。 “……” 奉天殿里,竟是静谧无声。 弘治皇帝脸色一变。 刘杰? 哪一个刘杰,莫非是他…… 弘治皇帝竟是瞠目结舌。 他原本还想说,这为首之人,真是忠义之士啊,可一听是刘杰,话没出口,便咽进了肚子里去。 李东阳和谢迁二人,本还想为了这个事,好好的和这沈文说道说道,传播圣学,一举三得。其一,能安移民之心;其二,能使移民们不忘根本;其三,自是散播圣学了。 可现在…… 李东阳和谢迁面面相觑,一脸复杂之色。 谁不知道刘杰乃是刘公的独子,这是宝贝疙瘩啊。 好不容易盼着他中了状元,有了出息,成了翰林,结果……人跑了…… 最可怕的是,若去别处,倒也罢了,可那是黄金洲。 黄金洲是什么地方呢,相隔万里,这一去,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能活着到达彼岸就不错了,这辈子……怕也不能再回来了。 有这个儿子,跟没有这儿子,有啥分别? 刘健已经面色僵硬。 为首者……刘杰! 他的心情顿时如晴天霹雳。 刘健确实是个有情怀的人,他希望天下大同,希望大明能恩威四海,希望圣学能够传播四海,延续万代。 他有太多太多对这个世界,值得期待的东西。 可是…… 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刘健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那个……畜生。 难道他读了那么多的书,就不想一想,父母在、不远游吗? 就不想想,老夫将来……没了他这个儿子,靠谁来给自己养老送终? 刘健脸色难看至极,一副摇摇欲坠之态。 心里先是破口大骂。 而后……他突然又变得紧张起来。 自己只有两个孙女,还指着将来这个小子传宗接代呢。 他若是在海上出了危险,可怎么办? 那老夫……岂不是……岂不是…… 刘健觉得眩晕,眼前…怎么有些黑蒙蒙的。 他勉强想要站稳了。 却发现,身子根本无法承受。 “刘卿家,刘卿家,你无事吧。” 刘健只听耳边嗡嗡嗡的响。 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姓方的那狗一样的东西,到底给他喂了什么迷汤药啊。 “刘公……刘公……” 李东阳已察觉到不对了,眼疾手快的上前将他搀扶住。 刘健想的更多。 哪怕是还活着,这远渡重洋,得吃多少苦啊。 自己该怎么办。 他就这么个儿子,这辈子……还能见上吗? 回去……怎么向夫人交代? 无数的念头纷沓而来。 他终是身子承受不住,两腿没了气力,李东阳哪里搀得住他,突的失手,他直接瘫跪了下去。 这唯一的儿子算是没了,这辈子……没什么盼头了。 没盼头了…… 刘健想哭,可哭不出来。 弘治皇帝也觉得有不对劲,连忙下了金銮,边道:“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陛下,不必传了……不必传了……”刘健潸然泪下,声音哽咽。 可萧敬却忙朝宦官们做了手势,意思是,赶紧去。 宦官飞快的去了。 刘健依旧匍匐在地,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