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做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也会从轮椅上摔下来,打碎家中的花瓶。 空无一人的华宅中,路加情绪失控,他捉起碎瓷片,扬起手腕,一次次扎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上。 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死! 兰斯隔着冰冷的监控摄像头,叫来了家庭医生和救护车。 那是他唯一一次干涉路加的生活。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依约没有再与陛下相见,陛下却陷入了更沉重的苦闷,再也没有快乐过。 过往两世的记忆断断续续,只有印象最深刻的部分在他梦中闪现,其余遗漏了大半。 其中有一些疑点,就连兰斯也不能窥得真相。 他只知道,第一世的路加死在了高塔中,死在了他怀里,还对他说,我们不要再相见了。 是他的一己私欲害死了路加,即便转世后忘却前尘,也没有再露出笑容。 而这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做了近乎相同的事,几乎将路加的翅膀折断在了鸟笼中。 鸟笼上凌乱的血羽。 头卡在栅栏间、即便死亡也在向往自由的飞鸟。 耳边哐当一声巨响,兰斯倏地惊醒,发现怀里已经空了。 路加无措地赤足踩在毛毯上,地下摔着瓷瓶的残片,触目惊心。 兰斯冲过去,将他远远抱离了那些碎瓷片。 你醒了?路加被他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我只是不小心打碎了水杯,你不用这么 兰斯将他放在床边,不错目地静静注视着他的脸。 路加感觉那眼神又可怕又可怜。 你眼底好多红血丝。他摸着兰斯的脸,做噩梦了吗? 兰斯缓缓摇头。 那不是噩梦,那是如噩梦般的真实过往。 欧西里斯可以影响他的梦境,但真实与虚假,他还能分辨得清。 他跪下来,靠在路加膝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从心口诞生的黑蛇剧烈沸腾,几乎淹没了他全身。仿佛自我放弃的溺水者,下沉、下沉,失去了全部的求生欲。 被那些黑影遮挡,路加几乎看不清兰斯的脸。 这都是些什么,诅咒吗?你怎么会中诅咒路加伸手扒开那些黑影,滚开! 他眸中略过一道璀璨的紫意,语言化为实质,紫色的诅咒扼住了黑蛇,将它们一条条捏碎。 比起对付兰斯之时的狡猾勇猛,这些黑蛇在面对路加时显然有些萎靡,不敢反击不敢抵抗,躺平任打。 黑蛇退散,兰斯得到了一线喘息的机会。 路加愕然。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种紫色的符咒,上一次在对抗梦神诅咒的时候,他的语言同样化作了枷锁。 如果再仔细回想,还有几次他的语言莫名其妙阻止了一些事情的发生,只不过那时他看不到魔力,没太留意。 这是属于魅魔的黑魔法? 他看向那堆碎裂的残片,试探地说了一声:复原。 四分五裂的瓷杯组装完整,变成了全新,其中甚至注满了柠檬水。 与此同时,路加感觉体内又有一部分魔力被消耗了。 这是言灵吗?兰斯,我 他兴奋的话语被兰斯堵在了口中。 不要说。兰斯的手指点在他唇间,所有黑魔法都拥有代价,我不想陛下滥用自己的能力,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前世,陛下就一直执着于用言灵复活在异乡亡故的阿芙拉,最后走上了歧途。 你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路加眸光冷凝下来。 是的,我在害怕。兰斯道,我怕陛下会因此反噬自身,所以才没有如实相告。 与其面临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的风险,不如从最开始就藏起这只魔盒。 路加垂头注视着他,忽然就生不起什么气了。 兰斯跪在他膝前,白衣银发,皮肤也是冷白,仿佛从纯白中诞生,只有嘴唇和眼睛拥有颜色。 嘴唇被咬成粉色,带着尖尖的牙印;眼眶泛红,森绿的眼瞳中仿佛藏着一只怪兽,但那怪兽自己为自己戴上了口套与枷锁,囚困在最深处。 不染尘俗,唯独染上了路加的颜色。 为了路加而疯狂,又将疯狂深深隐忍。 陛下要向我承诺,永远不要试图用言灵复活已经死去的人类。那是连光明神都无法主宰的权能。 兰斯握着路加的手,静了许久,嘴角轻轻牵起一个苦涩的笑。 作为交换我会送陛下回王宫。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