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嫌弃大山得罪了公社会计是不?要不要脸啊,都要不要脸啊?” “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自从他接任大队长,又是和公社借钱买拖拉机又是建采石场的,这几年你们哪家没沾光啊?谁能做到他那份上?还给我闹事?都给你爷爷滚回家去!” “…………” 三叔爷是老了,但身体挺硬朗,中气十足骂了足足半小时,所有人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三叔爷骂得口都干了,没好气进去屋里,骤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儿。 “啥,啥味儿这么香啊?” “是麦乳精,”大栓语气庆幸,“幸好有这东西,我爹昏迷这些天,吃不下任何东西,我们给他冲一碗麦乳精就能灌进去……” “哪来的?”三叔爷好奇。 “姜知青从长川市寄回来的,还有大前门香烟和红糖嘞。” 提到姜湘,李支书愣了好半晌,强撑着起来,“那丫头寄过来东西,咱们还没给回信吧?” “没。”大栓摇头,包裹寄到红河湾的第二天,他爹就出了事。 全家人慌得要命,哪里还能想得起给姜湘回信? 李支书按了按眉心,让大栓取来纸笔,他要给姜湘回信。 “哎呦,都什么节骨眼了,咱队上的化肥还没解决呢,你搁这会忙着给一个小丫头回信?”三叔爷都忍不住替他着急。 “三叔爷,你别小看姜湘那丫头,她本事大着呢,才刚回城,就给我寄了麦乳精大前门,这都是好东西……” “再是好东西,那也比不上化肥!化肥能种地,地里的东西才是庄稼人的根本。” 李支书笑了,“你怎么知道她弄不来化肥呢?” “不能吧,”三叔爷将信将疑,坐直了身子,“姜湘那丫头我也见过几次,没多大本事,穷得叮当响呢,在咱队上合作社买个枣饼掏钱,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三叔爷说着说着便笑了,显然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李支书也笑,“那丫头命好,找的那男人有本事,我找她想法子,就是想找她男人。” “哦,怎么说?” “长川市有个化肥厂……” “那人家厂里的化肥,不会轻易对外售卖吧。” “有办法的。”李支书只道,“三叔爷,我想动一动咱们大队上的钱,拿去买化肥。” 见他已然做了决定,三叔爷也不管了,“都行,老头儿早就不管事了,都由你决定。” 大栓取来纸笔,又搬来坑上的小饭桌,放到他爹跟前,方便写信。 李支书想了想,斟酌着用词,开始写信…… 一个星期后,姜湘总算收到了来自红河湾大队的书信,还有一大包沉甸甸的包裹。 包裹是直接寄到了新城路街道大杂院。梁远洲帮忙把东西扛到小洋房,又给她拍了一沓皱巴巴的大团结。 “!” 姜湘惊喜,“哪来这么多钱?给我哒?” 梁远洲脸色冷冰冰的,“是红河湾一块寄过来的汇款单,我去邮电局签字收了钱,一共一百二十块,点名是给你寄的钱。” 姜湘“啊”了一声,弄不清这笔钱的缘由,正要急忙拆信,见他脸色一如既往冷冰冰的,显然还生气呢。 那天她趁着放假休息,瞒着他去街道办偷偷转移了粮食关系,从新城路街道转移到解放路,他就开始生气了。 连续几天骑着自行车接送她上下班,却一直冷着脸,不肯和她多说一句话。 姜湘无语,“这都多久了,你还没生够气呢?区区一个粮食关系……” “不只是粮食关系,是你瞒着我一个人偷偷做决定!”他冷声道。 “那又怎么啦?我就是想转粮食关系嘛,我住在解放路,在这附近买菜才方便。” 梁远洲闭了闭眼,“好,就算你打定了主意要转移粮食关系,你也该和我商量,而不是瞒着我搞先斩后奏。” 姜湘听出来了,敢情他不是气自己转移粮食关系,而是气她瞒着他搞先斩后奏,不事先和他商量? 这有什么值得商量的,姜湘实在想不明白他生气的点。 他生气就是搞冷暴力,但又没有撂下她彻底不管,天天早中晚按时接送她上下班。 哪怕她值夜班,深夜十点整才下班,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冻得很,他也还是骑着自行车早早在国棉厂大门口等着了。 这样下来,姜湘犹豫好几次,想发脾气和他吵一架都不太好意思,是真的没脸吵架。 姜湘挠了挠脑门,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色,有些发愁,“小梁同志,你生气还要多久呢?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