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那听来的拆迁消息,心中愤愤。 就因为是外孙,多了一个外字,他就得多想,多筹谋,不定还只有三瓜两枣,当他们是乡下来的穷亲戚,打秋风来着。 表弟却能傻呵呵,半点不用烦心。 表弟这生物,听了便让人心烦意燥。 有的时候,恶念就像破了洞的毛衣,才瞧时只是漏一个洞,仔细掰扯,洞却越来越大,最后烂了一件衣裳。 卫博风瞪了陈照荣俩眼,也不打算理这表哥, 才走出屋子一会儿,他噔噔噔地又跑了回来,往床头的木板上搁了一搪瓷杯的水,热热的,上头还冒着热气。 “我妈说了,睡醒了喝一杯水,嘴巴不会干,马上过年了,卫生院都要关门,衣服湿了就要换,别到时生病了没地方瞧医生!” 快快说完这几句,卫博风特意鼻孔大出气两声,穿着毛线袜子,踩得木头地板咚咚响,扭着头就往自己屋里跑去。 他捡起丢在地上的枕头,夹在两腿间,手舞着自家爸爸的皮带,当做是鞭子,在屋子里上蹿下跳。 权当自己在马戏团骑大老虎了。 卫博风盘算着,他在家里多练习练习,到时,等妈妈打听好当学徒的条件,他也能更快的上手。 这大抵就是老师说的,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天资不够,勤奋来凑吧。 …… “肯定是小风。”楼下堂屋里,听到这噔噔咚咚的动静,马兰花手中择菜的动作一停。 她和闺女卫美华说了一声,紧着便去瞪头顶上的木板,扯着嗓子喊上去。 “小风,别蹦了,房子都要被你蹦塌了!” “奶,我在学马戏,”卫博风兴奋,“不是蹦,我是在骑大老虎,驾,驾——跳圈!” 又是一阵噔噔咚咚的声音,夹杂其中,好似还有个东西滚在地上,咕噜噜地响。 因为卫博风那闹腾的学马戏声音,这打在地上的声音并不扎耳。 “要我说,小风这么闹腾,都是你弟媳妇没教好。看什么马戏啊,一看还看俩场,一张票老贵了,得十来块钱,有这钱,给小孩买点吃的还不好?” “起码吃到肚里长肉,看得见也摸得着!”马兰花抱怨。 “美华,你是不知道,她平时也老爱和我唱反调,我给小风买点啥,就说这不好那不好的,啐,就她那当妈的最好!” 卫美华笑了笑,手中给鸡鸭褪毛的动作不停,偶尔附和两句,宽慰两句。 这儿媳妇和婆婆,十对里有八对处不好,就跟东风西风一样,不是你压我,便是我压你,剩下两对处得好的,要么是不住一起,要么就是婆媳中有一个特别有本事,悬殊过大,另一个退了一步。 …… 楼下说得热闹,浑然不知,在楼上的屋里,陈照荣的脸色更白了。 他揪着被子缩到床脚,视线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儿,搪瓷的杯子丢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半张床都湿濡了。 就在刚刚,他准备要喝水的时候,突然瞧到,水杯里竟然有一只眼睛。 恍神间是一只,一下便越来越多。 它们细细密密地瞅着他,就像梦里梦到的那一幕一样。 长长的隧道里,满满的都是眼睛。 它们在看着他!睁眼看着他。 陈照荣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