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爱财,宾馆里有空余的位置都拿去隔成房间了,老话说的是,一文钱掰成两文用,她呢,是一个房间最好掰成三间用。 走廊极窄,灯泡也离得远一些的间隔才有一颗,用的还是最低的瓦数,隐隐能有个光亮就成。 “嗐!我怎么就关心她冷不冷了?”老板娘认命,拎了刚刚才丢一旁的拖把头,任劳任怨地朝地上捯饬去,将雨水湿濡的地板擦净。 “我这老腰哟,累死了——” “呸,生得和狐狸精一样,眼睛里就像有钩子,冷不丁地就被钩得犯迷糊了,下回,下回我一准儿喊她自己擦,回回都不知道在门口甩掉伞上的雨水,一点规矩礼貌都没有!” 做得累了,脾气便不好,老板娘小声地又数落了薛宁几句。 不过,她倒是不敢说得太大声,怕薛宁听到了。 墙里挖出死人,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不单做卫生的阿姨提桶跑了,乌泱泱的,老客也一窝蜂儿地离开了,说啥都不留下,便宜也不行,好几个甚至连押金都不要了。 是吓人。 封条一拉,来了好几个公安,墙挖出来,里头的死人隔着木炭,沙子和水泥……久不见天日和空气,甚至还有人的模样。 不说别人了,她自己都瘆得慌。 该死的张大旺,天杀的,天杀的! 老板娘骂咧咧地咒骂。 薛宁那儿,她是一点不敢数落,除了有些马虎又瞧不懂别人眼色,傻乎乎又进了宾馆入住的零星几个新客,薛宁是她仅存的老客了。 老板娘支着扫把棍,探头瞧了眼狭长的过道,灯光昏昏黄黄,风从窗户缝隙吹来,经过甬道的加持,只听声音呼呼的怪响,像野鬼在哭嚎。 “别瞧这姑娘娇娇弱弱的,胆子倒是大……”老板娘稀奇。 要知道,那挖出尸体的屋子就薛宁隔壁屋。 “啧,胆子不大也不会一个女孩子在外头讨生活,天天住宾馆,白天呼呼睡,就晚上出去,还长成那副模样,也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 要说这里头没什么猫腻和道道,她可不信。 老板娘嗤笑了一声,耸耸肩。 算了,做啥生意都不关她的事,能按时给她付房钱就好。 …… “又是老鼠!”角落里又跑了几只老鼠过去,老板娘气得不行,才坐下又站了起来,拎着拖把就要去捅。 老鼠跑得极快,又小小一只,骨头极软,小小的洞和缝隙都能钻进去,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迹。 老板娘拎着拖把捅了几下,捯饬出乒乒乓乓的动静,倒是一无所获,最后,一叉腰在那儿喘气。 这活,就不该是她这老板娘干的。 找人,明儿别的事都不忙,这做卫生的阿姨,她一准儿要把人请回来。 太重要了! 甭管是宾馆还是啥,这做卫生的阿姨可太重要了! …… 夜色昏暗,薄云遮住了月光,黑暗中,夜色浓郁得好似凝结成雾,粘稠又凝滞,好似一个怪兽的内部一样,将声音和一切都吞噬。 “吱吱吱,吱吱吱——” 突兀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屋子里响起,老鼠一只接着一只,黑暗中隐隐能见有红光点点,那是老鼠的眼睛。 “好多老鼠!”身影从窗户落进时,瞧着黑暗中那一双双红点,饶是潘垚在乡下长大,平时见惯了老鼠蛇虫,都有些不适应。 衣裳下头,鸡皮疙瘩冒了一层。 “吱吱吱,吱吱吱——”听到动静,老鼠们瞧了过来。 黑暗中有红色的小光点,密密麻麻,瞅着就像一面漾着红光的墙。 潘垚手一晃,上头便拎了一盏龙形灯,龙口衔珠,光彩耀耀,驱散了那像墨汁一样浓稠的黑,也将这一处的屋子照得光亮。 屋子颇为脏乱,地上落了水泥块,木头地板上有脚印斑驳,小小的屋子里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其余的便搁不下了,而前头,充当一面墙的地方,俨然是将自己堆叠,垒砌得高高的老鼠群。 它们瞧来,眼睛红红,门板牙尖尖。 光亮漾过,老鼠受了惊,瞬间,那如一面墙的老鼠塌了下来。 潘垚瞳孔地震。 塌了塌了! 老鼠吱吱吱地叫着,尾巴遛遛,四肢快速的扒动,慌不择路一般的四处逃窜。 瞬间,地上涌来了名为老鼠的潮水。 “啊!”脏了脏了,地板都脏了! 潘垚急促地叫了声,动作利落,抓着雷云纹的袖袍,一跳就跳了上去。 她扒拉着玉镜府君,从他背后探头看了去,还心有余悸,好悬,差点就被老鼠群爬脚背上了。 玉镜府君侧头,正好撞进小姑娘有些慌而水汪汪的眼睛。 玉镜府君顿了顿。 “怕这呀?”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