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明人,自认地大物博,再也不需要冒险求生,看不起周边的蛮夷之国——皇上要记得,这个世界上,不是自认如何,而是你要打赢了,才有资格讲道理,讲规矩礼仪。 上国风光很好。然坐井观天,自满自大,最是愚蠢。人站在山顶的时候要谨慎低调,国家也一样。女真人、西洋人,他们是强盗,因为他们此时处于山脚,山脚的一方要崛起,必须要露出锋利的牙齿,四处掠夺资源……” 指挥使告诉皇上的,和书本上、老师们讲的,都不一样。对比书本和其他老师,皇上当然相信指挥使。皇上听懂了,指挥使在说,大明的理学有好处,然太过于保守…… 强盗不强盗无所谓,先吃饱肚子是根本。书本上都说“衣食足而知礼仪……” 而大明,甚至蒙古,站在山顶久了,锦衣玉食习惯了,牙齿都软了、甚至开始固步自封,一不小心就会从山顶摔下来…… 皇上呆呆愣愣的,想了好一会儿,明白,又不明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执着地看着徐景珩,有不忍,还有某种说不清的希翼。 “肚子饿,要闹腾。子民被欺负,宝贝被抢,去打,大明人……”大明人和朕,不一样吗?皇上想问,却又没有问出来。 皇上人小,但他敏锐,聪明。他五岁的年纪,已然感受到,大臣们,民间的老百姓们,他们和他的想法,某方面就是不一样的。 皇上小小的苦恼,不明白怎么会不一样——他们是他的子民、臣子,君皇为头脑,大臣为心腹,百姓为四肢。可如今,头脑和心腹、四肢,脱节了…… 徐景珩一看皇上的模样,心疼,微微低头,凝目注视着皇上的眼睛:“皇上和他们不一样。理学家带来的莫大凝聚力、忠君爱国……很好。可即使这好的一面,皇上和他们也不一样。” 皇上眼神迷茫,小小的孩子,想做唐太宗那样的好皇帝,却也和他爹一样,一心向往普通大明人的生活,看得徐景珩更为不忍。 徐景珩的声音一变,仿若柳絮在春风中舞动,冰雪被太阳融化,缓慢、轻柔、目光更是温柔宠溺。 “皇上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即使皇上不是皇帝,和任何人,也都不样。” 皇上蓦然惊喜——他就知道,徐景珩是不一样的。即使他不是皇帝,徐景珩也会宠着他,喜欢他。 徐景珩还说,即使他不是皇帝,他也和其他人不一样。皇上生来骄傲,自我意识觉醒的早,就觉得指挥使的话,一阵清风吹散他所有的烦恼,天高地阔,心胸大开—— 皇上的嘴角咧的大大的,笑容那个灿烂——天上的太阳看到都躲到云彩里。 “我不一样。”皇上大声喊着,不说“朕”,说“我”,皇上也不知道为何,只看着徐景珩,水润润的大眼睛亮得惊人,一颗心欢喜的要飞起来…… 徐景珩因为皇上的欢喜而欢喜,想抱一抱皇上,当即一个巧劲,抱着皇上举高高,可把皇上高兴坏了,知道徐景珩没有力气,他自己在院子里翻跟头一般飞来飞去—— 皇上的喜悦之情无法言说,一边飞飞一边举着小木剑练功。皇上相信,等他长大,他就可以抱着指挥使飞高高,和指挥使抱着他一样。 文老先生一直在听他们说话,此刻和徐景珩站在一起,想提醒一句“风水轮流转”,又不忍心,又觉得自己果然也动了情,不再理智。 徐景珩的目光在皇上的身上,嘴巴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风水轮流转’,我岂能不明白?” 他微微一叹:“天道要维持一个平衡,人间没有常胜……华夏人有一句话。”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他轻轻吟诵出来,磁性的声音宛若碧波随风荡漾。 “天刚强劲健,人应像天一样;大地气势厚实和顺,人应增厚美德,容载万物。” “还有人说,人应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文老先生内心颤抖,就感觉自己要被徐景珩几句话说的动摇,一声冷哼:“那说的是‘君子’,不是人。你,皇上,都不是‘君子’。” 徐景珩转头,目光从他腰上的酒葫芦飘过,满是遗憾。文老先生更生气:“酒都不能喝了,还君子?” 徐景珩无奈,知道文老先生是关心他,当下笑道:“谁说不能喝酒?明天就可以和你不醉不归。你要不相信,我们出去喝更好。” 文老先生差点要他的大话噎住,瞪直了眼睛,就觉得徐景珩要么是更无赖了,要么是被美酒馋疯了。 徐景珩,确实叫美酒馋得慌。好友齐聚,他不能喝酒;最好的酒友在这里,他不能喝酒…… 文老先生那个无语,看他一眼,嘴角抽抽;看向皇上,嗯嗯,小禾苗一样郁郁葱葱,真好,练剑的时候“嘿哈嘿哈”的小奶音也好听,举起酒葫芦,美美地用一M.dglHTOyOt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