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房里,徐景珩练字完毕,正在酱釉瓷洗前清洗毛笔。 八出平折宽沿,口微敞,折沿八出斜直壁至圈足,圆底,紫红胎,施酱黄釉,底无釉,外壁中下部有一圆形穿孔,小巧古拙、原始的精致,上面的包浆从大唐传到大明,乃是大唐文人白居易,被贬岭南所用之物。 皇上等他洗完毛笔,净手,正好汤药温度适宜。 徐景珩看皇上一眼,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汤药,再用半杯清水,才是缓过来那份儿苦涩。 皇上拿毛巾给他净手,小大人的模样:“等将来,徐景珩和朱载垣的用物,也都流传后世。” 徐景珩笑出来:“皇上说得对。陪葬之事,纯粹是给盗墓者攒家底子。” “!!!”皇上心里憋着一股气,声音里带着火气:“朱载垣今天看《建筑法度》,看苗家建筑,人造房子,房子造人。房子从茅草屋到石头屋到木头屋,砖瓦屋……人却不变。” 小孩子眼睛红红,有泪,却倔强地不落下来。 徐景珩心里痛苦。 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要逆天改命,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徐景珩作为一个实施过逆天改命的人,对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三天大暴雨,冲毁多少房舍庄稼? 尽管官府早早地排洪防涝,说人畜损失很小。可那数字小,那也是一条条人命、生灵的命。 其他几界下来的人,固然是为了杀他,谁都说该死,也是一条条人命。 先皇当年为了找他,付出的代价,多大?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方法好,徐景珩答应过皇上好好活着。可他费尽心机演算,都是死局。没有完美的方法,六成的希望,也是死局。 可他面对皇上的执着,纵然有千万个理由,说不出来。 徐景珩把皇上的命,大明的命给改了过来,皇上却一心不放弃他的命。这是否,就是命?昏黄的烛光下,徐景珩看着皇上睡着后依旧紧皱的眉眼,起身来到窗户边,一伸手,一片黄果树叶子落到手里,他又忍不住笑的自在。 贵州山多贫困,却是冬无寒霜、夏无酷暑,叶子在秋天也葱绿葱绿。 他将叶片正面横贴于嘴唇,轻轻吹奏。 悠扬的声音,助人放松心神。不一会儿,皇上眉眼舒展,睡得酣甜。驿馆里的人,都进入沉沉的梦想。 蒋冕、毛纪这样的人,每天要他们睡一个好觉,跟吃人参果一样困难,难得也睡得小孩子一般。绯衣门主和青衫客在屋顶喝酒,怎么也撑不住困意,问道:“这就是《大梦逍遥》?” “……”青衫客待要说话,眼睛一闭,呼呼大睡。 徐景珩发现他们都睡着,放好叶子,看着夜空,看着那一颗颗星星。 九月末的夜空水洗一般,繁星闪烁其上,好似人去世后的灵魂,好似皇上黑亮的大眼睛。 皇上第二天醒来,奇怪自己居然睡得这么好,还做了好梦。发现徐景珩还在睡,明显的脸色苍白一夜没睡好的样子,气啊。 输送内力,要他脸色好看一点儿,更气。悄悄地洗漱穿衣出去一看,果然,一个个的,都说昨儿个指挥使吹得曲子,真好,睡得特好! 皇上不想搭理任何一个,打拳背书用过早膳,自个儿继续去瀑布锻炼。 坚持两个刻时,紧接着就是熟悉的疲惫,站立不稳,身体发热,双腿生力……再次稳如磐石。不同于,每次突破身体极限后的兴奋和颤栗,疲倦和狼狈,领悟内力和身体融合的关窍后,皇上不再有疲倦,也不再有兴奋。 精神更好,脑袋更清晰,但也更平静。 当然,他又要应对“祂”的雷劈。 水与雷电共生,在M.DGlHTOyOta.coM